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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黛玉见众人有意,便看着娴公主笑道:“娴公主琴技也算出挑的了,不知可否现奏一曲?”皇上轻声问道:“妹妹此举意欲何为?”黛玉轻笑道:“他们这会不停的敬酒,哥哥一会儿就该被灌醉了。哥哥又总不能吃了邛都王的酒不吃乌孙王的酒吧?再者我看他们底下那些颇为无趣,倒成了吃饭来了,无丝毫乐趣。便是才刚的歌舞,有些也未必乐见。倒不如给他们寻点事儿,一来也是与民同乐之意,二来也瞧个新鲜,不能总觉得天下就你我最好。”

皇上笑道:“如此一说,倒是许久不曾与妹妹合奏了,此刻合奏一曲如何?”黛玉忙摇头道:“不可。你我若是技拙,没得丢人。若是显摆,他人岂敢再出来献艺?本就是你我在此,众人不敢玩乐,若是再如此,反为不美。”说罢看着娴公主笑道:“娴儿不必害怕,不过寻常抚弄一曲便罢。若是不愿,朕也不勉强。”

娴公主从未见过如此多人,也不如黛玉从容坦然,又兼之在黛玉跟前本就自觉矮了三分,故而很是犹疑。黛玉看着娴公主旁边儿的探春几个道:“我等往常在园子里所做诗画,也颇有外传的,与其如此,不如此刻痛快的展现一番,反道落个畅快。再者你们不见那些朝觐来的?她们可是摩拳擦掌候着呢,若是你们不占了先,怕是便没机会了。再者天朝礼仪之邦,你们也尽可展现一二,朕自有重赏。”

这里黛玉犹在劝说,礼官等已来回禀,倒是有几位愿弹琴跳舞的。黛玉看了几位一眼,见尚在犹豫,便笑道:“让她们先来吧,寻常娱乐之事,尽可献上来。”礼官下去通传,过了一会儿,果见乌孙等国姑娘过来献礼,她们不仅长的更为棱角分明,歌舞也颇具特色。黛玉等皆是第一次见,见几位表演的好得,皆格外有赏赐。

三五回之后,娴公主方肯献奏一曲,因其他人尚在表演。黛玉低头瞧见林速,便命人招过来问道:“不达最擅长什么?”林速回礼道:“启禀皇后娘娘,臣愚钝,不过略懂得吹奏竹笛而已。”黛玉笑道:“朕既不欲听宫中之乐,不如你与娴儿合奏一曲如何?或者你是否会吹奏《永安》或是《安世乐》?朕欲闻之。”

皇上看着黛玉笑道:“那等古乐,便是太常寺,也是勉强为之,妹妹缘何让承休侯奏此?”黛玉道:“林家有旧谱,我曾经听父亲吹奏一二,见了不达我想起来了。”林速躬身回道:“臣愚钝,虽略习之一二,却粗疏不通,不敢献丑。”皇上闻言大惊道:“承休侯果真会奏《安士乐》?朕洗耳恭听,若是果有古风,当令太常寺习之。”

林速回道:“臣恐有污圣听。”黛玉笑道:“不碍的,你尽管奏来。皇上不爱听便让他将耳朵堵了。”张丞相笑道:“启禀皇后娘娘,《安士乐》乃古乐,若是承休侯果能奏来,甚能宣德,臣愚钝,愿得余惠。”林速无法,只得去预备了。

且说待众人歇息片刻重新入座,皇上便命娴公主先抚古琴提兴,琴罢林速吹奏《安士乐》。娴公主不过是寻常古曲,许是焦急之故,弹的稍逊于寻常,朝中诸人听了,不过如此,算不得妙曲。倒是在藩邦诸人听来,却是美妙之极。林速听罢,悄悄走过去行礼道:“臣拜见娴公主,不知臣是否有幸与公主合奏一曲?”

娴公主才刚便听见黛玉命他二人合奏,此番见林速提起,虽则有些羞涩,却因着皇上说过她乃天朝公主,当大方稳重方显圣德。故而便点头应了,一回头却见林速正看着他,略一打眼,见林速亦是容貌丰美,很有江南翩跹君子之风,不觉得脸却红了。林速见状也有些措手不及,略一思索,便邀公主合奏一曲《凤求凰》。言罢也不待公主回应,自己便起了头。

只听见一阵悠扬笛声,从远处飘忽而来,夹着屡屡缠绵,带着点点情意,直渗入每个人的心中乃至骨子里。黛玉闻听侧头看了一眼皇上,皇上也是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都是爱恋。黛玉忙低了头,却错过了精彩的那一段。娴公主已合着笛声抚弄起来,片刻之后,二人便顺溜起来,甚为合拍。

皇上见黛玉低了头,知她心中有意,终于有意了。若非此刻人多,他早便要将满腔的情意泄露了,此时只得在桌子底下握着黛玉的双手,轻轻揉捏。黛玉则有些儿羞涩,忙要推开又不得,脸也更红了二分。只是此时众人却都瞧着那合奏的二位,无人来打搅。

娴公主微闭妙目,凝神听着那凤之款款深情,思着那曲谱,轻轻的应和开去。林速则横笛在口,亦是轻敛明眸,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更好的表明心意,求得凰之回应,求得凰之真心,求得凰一生的允诺。故而一曲终了,竟有些儿累了。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笛声婉转流畅,琴声温柔悠扬,如眼前二人一般。突然间皆觉得眼前二人恰正是凤凰一对儿。黛玉听得有趣儿,见二人似乎都有些儿自我陶醉,忙命人打赏。又对林速道:“承休侯好技艺,不如将《安士乐》再奏来一赏如何?”

林速行礼应了,方吹奏起来。悠扬古乐,细细道来,天下安定,民乐其所生,守礼而不敢忘本,上下有序,各得其所。在位者莫不动容,便是礼部、太常寺及尚仪,皆是初听此曲。此曲终了,众人皆不敢糜费,见席中多酒菜,皆面有愧色。皇上也颇为动容,不过片刻,便命散席。饶是如此,此番已是过了。

回至奇华殿,黛玉见皇上似乎依旧在想起《安士乐》,谏言道:“古之贤良,天下安定不敢忘礼仪,衣食丰足不敢忘根本,如此方是长久之策。当今则不同,稍有富余则思邪欲,大家则骄奢放纵不可终日。如此则财物有尽时,欲念无止境,若不拘之以礼,则败乱难免矣。”

皇上道:“明日设宴,断不敢如此了。一日之费,不止数万,暴殄天物,圣所哀也。如今既要广圣德,宣圣化,正值众人再此,不如试行之,则事半而功倍。”黛玉颇为赞同。二人商议一番,便收拾歇息。

次日早晨承光殿朝会,并无多少事情,且多由张丞相及刘御史代为安置,很快便就结束了。皇上另宣来张丞相、怡亲王、礼部尚书及各有司等,商议简约之事。因片刻之后便要出狩,故而只商议眼下诸务。怡亲王以为莫若以所狩猎多少行赏,一应所获交御膳房准备饮宴之用。徐长史提议宴会以尽兴为要,不得以奢靡为务,不如酒肉适可而止。虽则有个别邦国以为待客之道当大事铺张,然则天朝礼仪之邦,该自有主张才是。皇上一一准了。

狩猎之事,黛玉及娴公主等自是不去的,其他藩邦姑娘,也有去的也有不去的,各不一致。皇上在神明台上祭过众神,有司又宣布,狩猎以多少取胜,胜者自有赏赐,猎获之物,送交御膳房为食。另又有各等细节数条,一一说得明白。众人也听明白了,有的赞叹天朝圣德,也有的感慨如今事事辖制,不能如意,如此这般,不一而足。

待众人纵马放鹰之后,皇上方回了奇华殿。黛玉接进来道:“哥哥怎么不去?”皇上道:“你想让哥哥去?”黛玉摇头道:“哥哥还是不要去的好。圣天子若非逼不得已,断不要以身涉险。若是寻常自己狩猎也就罢了,如今人多杂乱,唯恐万一。”

皇上笑道:“狩猎有什么好,这大冷得天儿,哥哥还是回来抱暖炉的好。”黛玉闻言递过一个手炉给他一边儿笑道:“我怎么没见过哥哥抱手炉的?今日倒是有了好兴致。”皇上伸了手却不接,看着笑道:“哥哥不是抱手炉,却是要抱皇后娘娘这个大暖炉,抱着心里暖和。”

黛玉笑啐道:“好没脸的哥哥,不过一会儿不见,便如此没正经。此时倒是有几件正经事儿跟哥哥商议呢。”皇上见黛玉红润的双颊衬着白狐狸毛的领子,那狐狸毛柔软顺手,盯着看了许久方笑道:“不急这一会儿,哥哥却有更要紧之事要先办呢。免得暖炉一会儿凉了。”

黛玉喘着气儿娇笑道:“大白日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若是有人求见,该怎么说。”皇上歇息了片刻,方缓过劲儿来亲着她手指笑道:“求见便候着,总不能谁求见便见的,那样哥哥岂不累坏了,妹妹不心疼?”

黛玉夺过手起来收拾了,一边儿说道:“这会儿说正经的。哥哥看不达怎样?”皇上在背后抱着她笑道:“比哥哥差远了。”黛玉脖子被吹的痒痒的,早跑到一边儿坐好了笑道:“哥哥胡说呢。我是说昨日晚宴上你看不达与娴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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