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的第一场雪在三日后的夜里纷扬而下,林攸宁立在城门外,身后无数的士兵隐在沉沉夜色里。
许这三日之期,就是在等誠北这数千精兵潜入关内,赶到此处。
此时还有他麾下数万将士陈兵边关,加之南边叛军就快攻来了,林昱根本就拦不住他。
只是他唯一不确定的,是她。
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等在这里,可是若她不来,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当她出现在风雪中时,林攸宁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连宫人都没带,她只身一人,披着一件素色斗篷,越过飞雪向他走来。
“走吧。”她走近,低声道。如此平静,如此简单。
他没有发现,她的指尖都在颤,这何尝不是她想要的呢?
马车在夜里疾驰,并没有追兵赶来,她仿佛是累极了,竟然靠着他肩上睡着了。
直到外面有嘈杂声传来,还有一个略带童稚的声音。
顾笑没想到追来的人会是林昶,因为以前落下病根,她是没法怀孕的,当初林昱将襁褓中的孩子给她时,是想让她膝下有个依靠。
“母后,你不要昶儿了吗?”林昶比一般的孩子还要懂事,六岁的孩子,攥着拳忍着泪意。
“昶儿,你父皇让你来的?”
“不,不是……父皇不准我来,他说让母后自己选……”说着,林昶呜咽着,“可是父皇他病倒了,他吐了血,他不让我告诉母后,可是……可是太医说……说父皇的病治不好了……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顾笑愣在原地,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知道……”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打算离开,知道她心里的人依旧不是他。之前刺客行刺,林昱的肩头被刺伤,他说是轻伤无碍,肯定是骗她的。怎么可能是病,肯定是那剑上有毒。
“母后,你去看看父皇吧,他昏过去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其实,当顾笑转头望着他的时候,林攸宁就知道了,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隔着茫茫飘雪,她看着他,泪就慢慢的流了下来。但是眼泪却是在落入雪地之前,刹那间就消失了,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顾笑从来没有哭过,以前和狼打交道的时候没有人疼,她没哭,后来,再苦再难,她都没有哭过,更别说在林攸宁面前哭了。
有谁知道,她也曾在无数个难以支撑的夜里暗生期盼,或许,有一天他会来,足够强大,可以带着她离开。
可是林昱快不行了,如果他驾崩,这飘摇的山河就将落在昶儿身上,叛军快要攻到帝京了,她一走,年幼的昶儿何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