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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田汉看戏也是读书,读书是为更好地写戏

田汉(1898~1968年)剧作家、诗人。湖南长沙人。早年创办南国社,主编《南国》月刊。建国后任文化部戏改局、艺术局局长。有《田汉文集》。

戏剧家田汉从小就酷爱文学,喜欢读书。早年在湖南师范求学时,因家境穷困买不起书,每逢假日,就赴长沙图书馆。校长徐特立知道后,把自己买书用的一个折子交给他,要他自己上书店去选购,年底由徐到书店结算。于困境中勤读书,使田汉学问大进,得以在现代戏剧领域大放光彩。

儿时经常到戏院看京剧

田汉出身于一个没落地主家庭,他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应归功于他的母亲和舅舅。田母幼时曾经为自己的弟弟伴读,懂得知识的重要。在她的坚持下,田汉七岁时开始上私塾。他先后跟了几位先生,每换一个地方,因他聪明好学,且从不缺课,都很得先生们的喜欢。田汉九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只剩下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弟弟过日子,生活相当艰苦,田汉也一度辍学。后来,由于舅舅的资助,田汉才得以继续学业,从私塾、初小、高小、中学、师范直到后来留学日本。

清末民初,还没有义务教育,从小学进高小相当于今天的小学升初中,要经过校方的考试。由于久居乡村,在考试之前,不但田汉自己,就连领他去考试的叔叔心里也没底。考试时学监出了个题目让田汉作,田汉作好之后交给先生,居然一下就考上了,而且当即就可以去上课。

田汉上小学时,有一位邻居梁三婶给他讲《西厢记》,来自北方的舅母则给他讲《红楼梦》,有时还有他人参加,讨论《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葬花诗之类,还有一位住在附近的王道长常常借《绿野仙踪》之类的小说、笔记给田汉看。田汉看书很快,常常是今天借明天就还。道长不信他能看完,怀疑他小小年纪是在撒谎,便试着问他书里的内容,想不到他都能答得出来。

儿时对明清平话、杂剧的熟悉,日后他对以此为题材的传统古装戏产生浓厚的兴趣。

田汉小时候,出版事业远不如今天发达,也没有那么多的书看,农村里主要的文化生活是看戏。田汉幼时,家境还过得去,叔叔们经常领他到外面去看戏,无形中给了他艺术熏陶。最初是看影子戏,看戏回来,田汉老是嘴里唱呀唱的,身体也学着“影戏菩萨”的走路姿势,边唱边舞,很是可爱。爱听戏、唱戏的舅舅看到外甥与自己有同好,常常教给他一些《马嵬坡》之类的戏。

1911年辛亥革命时,田汉参加了学生军。当时军人看戏不要钱,他便经常到戏院去看京戏,所以他的第一部作品《新教子》采用的就是京剧的形式。后来的半个世纪,看戏看电影成了田汉的生活习惯。每到一地,他都要去看戏。而且还写了不少诗对戏剧加以评价或赠给演员导演们。如《听评弹四绝》、《看(武松打虎)赠盖叫天先生》、《为越剧(劈山救母)改诗》、《梅兰芳记事诗》等等,不胜枚举。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田汉能在戏剧事业上取得光辉的成绩,与他对戏剧的爱好不能说没有关系。

读了多遍《哈姆雷特》

田汉上高小开始学习英语,到日本后又学会了日语,所以他能熟练地读外文书。1916年田汉在舅舅的帮助下赴日留学,起初学海军,后转学医学。

1918年,田汉在东京高等师范学院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西方文艺名著,并热情地向中国读者作介绍。美国平民诗人惠特曼、德国诗人歌德、席勒、海涅,俄国托尔斯泰的新启蒙主义思想、英国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象征主义作家梅特林克、波德莱尔,颓废主义代表魏尔伦等人的作品都在介绍之列。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说:“种种美作,纸不胜书,此皆我想一一介绍于中国的。”

但他尤嗜爱西方戏剧作品,有一个时期,田汉深为挪威易卜生剧本《群鬼》所吸引,认为此剧“实近代自然主义剧中最初的标本。”他嫌所读的《群鬼》英译本不够好,又与法译本对照细读,同时参阅日译本和德译文。那个时期的青年学子,大都有这股读书求知的钻劲。

在日本留学时期的田汉,特别青睐于莎士比亚的戏剧,读了很多,其中列为四大悲剧之首的《哈姆雷特》,即自:1918年读英文原版开始,此后又读了多遍。在1923年回国任上海中华书局编辑后不久,还推出了此剧的中译本,他称赞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王子的独白,不亚于屈原的《离骚》。他把《哈姆雷特》作为以“自己的好尚为标准”的十部莎翁杰作之首(其余九部按序是:《奥赛罗》、《李尔王》、《马克佩斯》、《周礼亚斯凯撒》、《罗米欧与朱丽叶》、《安东尼与克柳巴脱拉》、《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暴风雨》)。正是由于对莎剧爱好,后来他在上海大学讲授《近代戏剧》时特别推崇莎士比亚。据当时听课的孔另镜回忆:“田先生特别讲得起劲的是莎士比亚,其中以莎氏《哈姆雷特》讲得最好。他大概熟读了《哈姆雷特》的,常能随口引用俯拾即是的句子。”

田汉还有选择地翻译了英国王尔德的《莎乐美》。他对于翻译极为认真。当时王宗瑶妄议《莎乐美》剧粗糙,他反驳说,“我每译一脚本无论成绩如何,总经过相当的研究,总是参考许多同样的本子,看过多次的戏,才敢动手译的。”

因为爱上了戏剧,后来他精读了法国作家梅里美的小说《卡门》和列夫·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复活》,又先后把它们改编成戏剧。在田汉文集中还可见到很多评价和纪念外国艺术家的文章,如《平民诗人惠特曼百年祭》,《纪念俄国文坛的“大彼得”——普希金百年祭》、《高尔基的飞跃——高尔基逝世周年纪念》、《纪念日本伟大文化战士小林多喜二》、《向坚信光明的伟大现实主义作家契诃夫学习》等,这也可以看出他读了很多优秀的外国文学作品。

根据《录鬼簿》寥寥几笔的关汉卿记载写成了话剧《关汉卿》

田汉的不少作品与历史密切相关。有的是创作,比如,话剧《关汉卿》、《文成公主》,京剧《白蛇传》(原《金锁记》),歌剧《岳飞》,平剧《武则天》;有的是根据其他剧种改编而成,比如京剧《西厢记》、《谢瑶环》等。

在创作和改编过程中,田汉认真、反复阅读了大量的话本、史料、古诗词乃至今人的研究成果。以《关汉卿》的创作为例,史书上“关汉卿的传记材料是如此之少,在《录鬼簿》这样的记录当代剧界名人的文字中,关于关汉卿也不过寥寥几笔。”田汉把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一些人物通过自己的想像组合起来,精心安排,才写出了《关汉卿》这部催人泪下的话剧。他根据关汉卿的一曲《南吕·一枝花》,安排了关汉卿和当时杂剧名角朱帘秀二人的关系;根据《元史·阿合马传》和《马可·波罗纪行》安排了贪官阿合马和义士王著两个人物。再如创作《岳飞》时,他阅读了不下四五种关于岳飞的剧本,从传统戏《风波亭》到现代作家写的话剧、歌剧等,此外还借助于当代学者的研究,如邓广铭《岳飞传》、翦伯赞的《南宋初年黄河南北义勇考》等有关论著。

解放后,田汉主持了全国戏剧改革运动。他在1950年先后给周扬写了若干封信,详细谈了戏剧改革工作的意义。信中他引作例子的旧剧就有七十八部之多;另外还引了明清小说、近人笔记、地方县志及当代戏剧作品,可见田汉读书范围之广,学问之渊博。

边读书边交朋友

古人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田汉读书特别重视和朋友们交流。在日本留学期间,他与郭沫若、宗白华三人通信,讨论爱情与婚姻、文艺的社会功能、文艺创作等问题,后来他们的书信集由国内出版,称为《三叶集》。国内广大青年学生纷纷购买传看,成了畅销书。他的一篇论文《论新罗漫主义与其他》,也是他与好友黄日葵通信的汇编。

田汉不仅在信中和朋友们交流,而且经常在聊天时谈,有时这也会给他的创作提供一些思路和材料。40年代重庆等大后方学界曾经风行南明史研究,佼佼者如郭沫若、柳亚子等。田汉也颇感兴味,也曾广泛阅读南明史料,在昆明写了一部五幕历史剧《陈圆圆》(又名《商山寺钟声》)。1946年3月22日,田汉四十八岁生日,他邀郭沫若吃饭。饭后谈起南明掌故,郭沫若“盛称李岩之伟大,其与绳伎红娘子之关系尤富戏剧意味”,劝田汉写一部以李岩为中心反映明末农民起义的平剧。田汉此前已写过一部《明末遗恨》,仍想就甲申年问的史料再写东西,只不过构思与郭不同罢了。

田汉上师范期间,晚上经常有同学到家里来一起学习。除了读书读报之外,田汉负责编辑学校里的《青年》月刊,有不少稿子要写,有时候也展开讨论,这样下来经常要到深夜才散去,以至每晚要用掉二百钱的灯油。

1935年,田汉因参与左联的文艺活动而被捕,先关在上海龙华监狱,后来转到南京宪兵司令部看守所。常人入狱,必定千方百计找关系出去,田汉却是苦于无书可读。一次,他在师范时的姜老师给他送来一部《阳明全书》,田汉和阳翰笙等难友便津津有味地读起来。田汉读书有作笔记的良好习惯,他把读到的有价值的史实、人物、事件乃至随想,或详或略,记在大大小小的笔记本上,作为日后创作的素材。

留心搜集西方近代剧本

读书人出于需要,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藏书,田汉也不例外。田汉在1920年开始立志从事戏剧创作,并开始留心搜集西方近代的剧本。他在1920年3月29日给郭沫若的信中说:“现在我搜集的西方近代脚本凡五十余种,大都很重要的,等到了百种,我想开一个纪念会哩。”

1932年“一·二八”事变第二天,住在上海的田汉和朋友到江湾村一所刚刚租的房子里整理书籍。他的朋友蒋光慈去世后,留下很多俄文书。田汉自己也有不少藏书,他看战争已经爆发,这么多的书不便随身携带也不易保存,就决定把蒋光慈的书和自己的书藏在地下室里。他估计日本人即便是攻打到村子里,也不会到地下室去抢书。然而,结果却让他非常失望。战争结束后,田汉和朋友冒着危险赶回那间房子里,房子的整个大厅被炸没了,只剩下几堵残壁,到地下室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连张纸片都没有,藏书都不翼而飞了。

1944年,田汉在独山的一个小地摊上惊喜地发现了几册《南国月刊》,尽管有的已经被雨淋过,他仍然当宝贝一样买了下来。后来部队转移,搬迁时田汉本人不在,贵重的东西都顾不过来,自然也没人顾及他的什么藏书了。用田汉自己的话讲,是“和我寄存在他们那的其他书籍、衣服一道被委诸道路,垫了马足车轮了。”

王涛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上海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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