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老哑巴死了，酒菜摆了一路，他的儿子们叫上所有人哀悼逝者，热闹至极。
老哑巴住在村子中央，一条平整的石子路旁。哑巴的木栅门嵌在一米高的土墙里，瓦房夹两个土房子中间，院子里种满蔬菜，三只羊被栓在梨树下惬意的吃着草，闲来无事老哑巴便躺在院子里看着它们，他和羊的生活一样美好。
早上，老哑巴牵着羊朝朝阳走去，邻居的杂货铺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死死盯着他，哈哈大笑，中年男人给小孩使眼色，顺势丢下烟头，吐口痰，摸索火机。孩子们弯腰抓上石子，丢向哑巴，一个，两个，五个……老哑巴愤怒的回过头：阿巴，阿巴，阿巴……。脸像一个干瘪的橘子，嘴里没有一颗牙齿。孩子们边笑边跑，跑到很远的地方再回头，发现老哑巴站在原地冲他们笑，丑的像一个怪物。
老哑巴从不与人讲话，他总是牵着羊，路过人群，走向朝阳，然后从夕阳里回来。羊慢慢长大，院子里的瓜也熟了，老哑巴拉开木门，躺在椅子上装睡，这时准有四五个胆大的孩子偷偷摸摸进来摘瓜吃，待孩子们出了木门，老哑巴便站起来举着锄头，愤怒的大声叫喊着：阿巴，阿巴，阿巴……。看他生气的样子，就是连大人们也不敢偷瓜吃。
过了几天，老哑巴的儿子们来了，兜里揣几个空袋子，他们笑着问老哑巴的身体如何，家里的羊什么时候能长大。几分钟后，便拎着袋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老哑巴身体并不好，这几天手臂老提不起力，他不能快速的从人们身旁走过，开始看不清丟石子砸他的孩子，早上不再按时起床。傍晚，老哑巴拿着坏了很久的表来到杂货铺，老板看了一眼，拿起电池，放进去表“滴滴答答”转了起来，他要早早起床，和调皮的孩子们玩，这是他和村里人唯一的交流。
老哑巴数着日子，羊这几天要多吃点，儿子们要来了。从杂货铺走过，人们偷偷看着老哑巴，女人不再讥笑，男人不再欺负他，小孩子也不再用石子砸他，所有人都认为老哑巴要死了，开始避开他。
随后的几天，老哑巴割了很多的草，他留恋着陪伴他的三只小羊。他开始不再出现人们的视野，然后消失。几天后，老哑巴被发现了，他躺在屋子里，身体扭曲，口吐白沫，手里的农药瓶被抓的皱皱巴巴。院子里三只羊躲在草垛后抬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老哑巴的孩子们杀死了那三只羊，感谢村子里的人及时发现了他父亲。棺材来了，吹响器的来了，酒菜摆了一路，老哑巴的儿子们叫上所有人哀悼逝者，热闹至极。
孩子们吃完饭，拿着一瓶甜甜的红酒，嬉笑着离开。在路上，孩子们遇到了邻村的傻子，开始拿石子砸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