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喜欢校长室,总觉得那里冷冰冰的,带着某种暴力的气息,刷着蛋壳色漆的墙壁和随意摆放的椅子看起来都带着攻击性。
对我来说,亲爱的读者们,那里就像是炼狱的化身,不能用好或坏去形容,而是一扇通往更高荣耀或是惩罚的大门。
跟其他各种各样炼狱般的痛苦一样,不管是真的还是想象中的,等待的过程才是最让人煎熬的。我在那里干坐了一个多小时,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铜版纸印刷的基甸国际圣经。而校长——我们的校长——却装作对我视而不见。
“好了,伊尔同学。”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总不能在那里呆坐一整天,说吧,你为什么来我这儿?看不出来我很忙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伊格特此时翻了个白眼。
我立刻正襟危坐,紧张得地牙齿直打架,我强迫自己开口回答他:
“是布朗老师让我过来的。”我小声地说。
“好吧,这我知道,但是她为什么要让你过来?”
“因为我在课堂上表现得地像个野人,我像猴子一样在桌子间跳来跳去,还像未驯化的野兽一样横冲直撞。”
“伊尔同学!伊尔·肖金同学!”格朗特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听上去更像是惊讶而不是生气,“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我的天!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你究竟怎么回事?你以前可一直是个乖孩子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是我大脑中住着的小动物建议我这么做的,”我试探性地说,“它很有说服力,它每次都能说服我。”
伊格特睿智地点了点头,用拇指摸了摸下巴,看上去他似乎正在研究当前的情况,收集信息以备后时之用,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格朗特先生看上去有些困惑,他眯起眼睛,凌乱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看起来像盘结的灌木丛。
他仿佛不知该如何应答,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然后透过旁边的塑料窗户往外看。
“你觉得你的大脑中住着一个小动物?”他终于发问了,“它竟然还指导你去行动?”
“不是的,校长,”我回答道,“它一般不直接告诉我要做什么,它之前甚至从来没有说过话。”
“但是你相信你的大脑中住着这么个东西?”
“是的,当然,它一直住在那儿。”
“是这个家伙让你像个野人一样跑来跑去?”
“其实它并没有真的‘让’我去做,它只是提了个建议,而且说服了我,让我觉得这是我真正想做的。”
格朗特先生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好奇、疑惑、恐惧、思虑、审慎还有悲痛。
他低头看向桌子,避开了我的注视,然后在一沓便签纸上潦草地写了什么东西。
他的左半边身子微微抖动着。
一缕发丝落在了他的鼻子上。
“呃,好吧,伊尔·肖金。”他回应道。
我点点头看着他。
伊格特也点点头。
一只虫子也点点头。
“孩子,我觉得我们得给你提供些帮助,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