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凤池心中念及师父安危,到了附近集市上买了几匹快马,两马换乘,一路上马休人不休,不两日便来到了杭州。向路人打听到了总督府的所在,甘凤池二人安顿好行李马匹,一刻也不歇息便直奔总督衙门府?。
门口有四个官兵把守,远远看见甘凤池手提长剑带着皇甫亮走过来,领头一人上前喝道:“干什么的,督府门前三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甘凤池抱拳道:“请问差大哥,总督大人可是叫做李卫?”
那官差大声叱骂道:“大胆刁民,总督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乱叫的?”甘凤池一笑道:“如此烦请差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李大人昔年结义兄弟求见。”那官差听甘凤池报上来历,狐疑地看了甘凤池一眼,将信将疑地进去了。
过了不一会,这名官差一溜小跑地出来了,向甘凤池躬身抱拳道:“两位爷,总督大人有请。”甘凤池也是一抱拳道:“有劳带路。”便跟着他进去了。
三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拐了几个弯,甘凤池都走的有点迷路了,终于走过了一片花园水榭,远远看见李卫站在一间正厅门口,看到甘凤池三人走过来,大笑着迎了上来,一把抱住甘凤池道:“贤弟,大哥想得你好苦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甘凤池也是浑身颤抖,紧紧地抱着李卫道:“大哥,一别五年不见,小弟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大哥啊。”李卫笑道:“走,二弟,咱们进屋去说话。”拉着甘凤池一起进去了。
几人分宾主坐定,待仆人献上茶来后,李卫指着皇甫亮向甘凤池问道:“贤弟,这位大侠你尚未给大哥引见?”
没等甘凤池说话,皇甫亮早离席,向李卫拜倒在地道:“草民皇甫亮拜见总督大人。”甘凤池一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李卫大笑道:“皇甫先生既是我贤弟的朋友,也便是我李卫的朋友,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甘凤池笑道:“大哥,这位皇甫先生小弟可不敢高攀啊。”皇甫亮闻言脸上一阵青,又一阵白,讪笑道:“凤池贤侄真爱说笑。”尴尬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卫又向甘凤池道:“贤弟几年来跟随一念大师习武,今日大哥见你气宇轩昂,一定是学有所成,做大哥的真替你高兴啊。”
甘凤池一听站起身来离席向李卫抱拳正色道:“大哥,小弟今日正为此事而来,大哥可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李卫闻言一怔:“贤弟此话何来?当曰你我一别,你跟随大师习武而去,做大哥的也十分想念他老人家,可惜总是缘悭一面啊。”甘凤池指着皇甫亮道:“可是这位皇甫先生却告诉小弟师父被大哥关押在大牢里。”
皇甫亮料不到甘凤池讲话竟如此直接,慌忙起身向李卫叩头道:“大人恕罪,小人也是道听途说的。”李卫脸色一寒,哼了一声道:“先生你道听途说就以讹传讹,莫非是想离间我兄弟之间的感情?”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皇甫亮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甘凤池见皇甫亮卑躬曲膝至如此境地,心里甚是鄙夷。
李卫看了看甘凤池,温言道:“不过若非你将我贤弟诓至此处,我兄弟二人可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你也算是功过相抵,起来吧。”皇甫亮伸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又叩头道:“多谢大人宽宏大亮。”这才站了起来。
李卫又向甘凤池道:“贤弟请放心,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来,愚兄一定会多派人手,替你找到一念大师的消息。”甘凤池拱手道:“多谢大哥,小弟有些话却不知与大哥当讲不当讲?”说着看了看两边站岗的侍卫。李卫看了看两边,道:“我与我兄弟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两边侍卫应声而退。
皇甫亮一看识趣道:“小人也先告退了,在外面等着甘贤侄。”李卫本想让人带他到偏厅喝茶,见了他这奴才样,挥了挥手,没再理他。
待众人都出去了,李卫向甘凤池道:“贤第有话请说吧。”
甘凤池道:“小弟有话直说,大哥不要介意。大哥何以投靠清廷,竟做到了满淸的封疆大吏?”
李卫一笑道:“当日你我兄弟一别,大哥在家闲来无事,便花银子捐了一个小官,几年来你大哥办事勤勉,皇上信任,一步步擢升为督抚大员了。”言语间颇为得意。
甘凤池忍不住讥言道:“大哥升官路上也没少帮助清廷欺压我汉人百姓吧?”李卫一怔道:“贤弟可是对我做了朝廷大官心怀不满?”甘凤池道:“小弟不敢,但是小弟从小听人讲的便是满清残杀我汉人同胞,亲眼所见的便是官府欺压我汉人百姓,小弟无法对这样的朝廷心有好感。”
李卫道:“贤弟此言差矣,当年朝廷屠杀我抵抗入关的汉人百姓,确为不该,但当时各为其主,难说对错。而据我所知,欺压你父母的唐知府父子也是汉人。”甘凤池反驳道:“大哥怎能替异族狡辩,满清战场上杀败我汉人兵卒我们无话可说,但屠杀我汉人手无寸铁的百姓又作何解释,而且欺压我父母的知府又难道不是清廷的鹰犬?”李卫怒道:“你……”却又一时语塞。
正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自门外响起,伴随着笑声,走进来一个儒雅俊郎的中年男子,甘凤池看时,只见一人颌下一缕微须,身姿挺拔,一手轻摇折扇,慢慢地走到李卫身边。
李卫一见,慌忙起身,那人笑着双手下压示意李卫坐下。然后笑着对甘凤池道:“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当今皇帝确有做的不足之处,但你可以学你大哥一样,投身朝廷,然后直言进谏,让皇帝改正,但是聚众谋反,造成生灵涂炭,却是不该啊,是不是啊小兄弟?”
甘凤池起身向李卫道:“大哥,这位先生是……?”李卫忙道:“这位乃……”那人打断他道:“我是李大人府上的师爷,名唤金盛。”
甘凤池施礼道:“金先生请了,刚才金先生劝我投身朝廷,但是朝廷乃是满人的朝廷,要我做汉奸来欺压我汉人同胞,恕难从命。”李卫一听大怒,拍案而起道:“二弟,你太放肆了。”甘凤池冷然道:“大哥,你我兄弟多年未见,今日本该把酒言欢,怎奈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弟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李卫气道:“你……”那金师爷笑着摇了摇折扇,拍了拍李卫的肩头道:“慢慢来,不要着急。”二人又坐了下来。
站在院子里的皇甫亮听到里面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可又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刚想靠近点听,恰好看见甘凤池气冲冲地走出来。皇甫亮看了看甘凤池,又向里看了看李卫二人,一扭头,猛地看到屋角处站着一名侍卫,皇甫亮稍一停步,那侍卫摆了摆手,指了指甘凤池,皇甫亮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甘凤池也不理他,回到客栈,独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想起自己义结金兰的大哥竟然真的在清廷当大官,甚是愤怒。
又想起师父的下落毫无消息,又很是郁闷。叫小二拿来了几壶酒,也不要下酒菜,一个人喝了起来。怎奈这酒仿佛是兑了水一般,怎么喝也不会醉,酒入愁肠,更添烦忧。
和衣躺在床上,夜已深了仍是毫无睡意。日间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那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倒底是谁,他说自己只是一位师爷,可是李卫大哥对他甚是谦恭,而他的人品气度也甚是不凡。又想起大哥对自己讲过他没怎么念过书,可能对读书人特别尊敬也尚未可知。
忽然甘凤池心头猛地一震,想起自己向李卫追问师父下落的时候李卫虽然一口否认,但是眼神飘忽,不敢看向自己,完全不是平时那幅泰然自若的样子,难道,大哥是在欺骗自己?师父根本还在他的手上?甘凤池穿衣起身,准备夜探究竟。
甘凤池施展轻功来到总督府,虽是深夜,但是总督府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甘凤池展开飞燕追影轻功贴墙而行,潜入日间与李卫相聚的内院,这里却灯火阑珊,冷清寂静。
甘凤池不知大牢所在,无计可施。心中略一思?,师父武功高强,关押之处必定有重兵把守,自己只要往灯亮人多的地方去,定能有所发现。
打定主意,甘凤池飞上屋顶,瞅准东边大屋里灯笼火把照耀,士卒护卫络绎不绝,便展开轻功潜行了过去。到了附近,甘凤池格外小心,趴在屋顶往下看时,只见李卫与金师爷正坐着喝酒,下边一群美女在翩翩起舞,旁边一大群人护卫。奇怪的是金师爷坐在上首,而李卫坐在下位相陪,甘凤池心道:“大哥可真正称得上是礼贤下士。”
金师爷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舞姿,意兴遄飞,好不得意,李卫却在一旁游目四顾,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与金师爷稍一对视,马上强装笑脸,站起来敬酒。
过了一会儿,李卫实在忍不住,站起来向金师爷抱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举步往后院走去。
甘凤池忙随后跟了上去,只见李卫匆匆穿过几道走廊,轻轻地打开一扇门,往后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闪身进去关上门点亮了灯,甘凤池窜上那房顶,轻轻揭开一片屋瓦向下看想看看李卫有何秘密在自己的总督府里还如此地谨小慎微。一看之下,不由得心头一震,险些失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