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带我走……要…一起走……”
睫毛抖了抖,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一声闷哼。姬考睁开眼,只觉得眼皮甚是沉重,好不容易睁大后死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得以定焦。
他浑身疼的难受,胸口也似乎压了千斤重般咯的喘不过气来。呼吸……好像有些困难啊……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不对……怎么会那么重?
偏头用手掌挡了挡从窗外透进的光线,放下时却触感奇怪。
“呃……这是何物?”心中这么想着,他将手抚了上去,软软的,温温的,很是舒服,像动物的毛发,好像,好像还在微微起伏………他姬考貌似从未碰过这种东西啊。突然手下的“东西”一个激灵,害他猛的移开手,迅速闭上眼。
动……动了?!
苏妲己伸着懒腰站起。趴了一宿她手臂都麻了,火辣辣的就像几百只蚂蚁在啃一样。不过自己这小身板应该不至于压坏他吧?她毫无愧疚之意的捋了捋被褥,坐了下来。
“睡了一晚上,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醒来,难不成是伤药的问题?可那些药物都是阿爹留给我的,效果好着呢………怎么还不醒呢?不醒来我今晚又得趴一宿了………”念叨着念叨着,苏妲己苦着脸转过头,却看见两个骨碌碌的眼珠子看着自己。
姬考眨眨眼,方才听到她碎碎念,只想着这人千万别趴在自己身上睡觉了,一个激动就睁了下眼。
苏妲己也眨眨眼,轻轻叫了出来,“啊,你怎么偷偷醒了?”
醒了还得只会你一声?虽然想反驳,但姬考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字,“水……”
“你睡那么久定然口渴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斟茶。”苏妲己也不磨蹭,一蹦一跳的到桌前倒茶去了。
————————
苏护自部落大败后被封为冀州侯后,一心致力于平息族人情绪,连晋任宴都没有设过。
房间的摆设较于其他的明显高了几个档次,木墙上挂了许多兽皮长弓,连地板上都铺着一大张缝合的虎皮毛毯,这是他大长老的屋菀。
说来也讽刺,当爹的住好的吃好的穿好的身居高位,女儿却是安身在偏僻别院,且无人问津。
软榻周边。
“大长老,与朝廷一战,我族死伤无数损失惨重,这王上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将有苏部落一举拿下………”左长老一手在前一手背后,窄袖上纹了些错综弯曲的形状。“可为何,不仅只要贡品,还提你为冀州侯?”
“这冀州自先禹治水以来被划分,与豫、雍、扬、兖、徐、梁、青、荆八州封为九州,又位居九州之首,怎会……”另一个长老也是好奇得很。
苏护辫发盘至头顶,捋着胡须不知在思虑些什么。王上的做法,他也没有意料到。甚至从开战时的猛攻让,所有人以为,王上本来是想覆灭整个部落的。突然的接受投降,就像是特地为了谁认真思虑过一样。他说:“行了,天不亡我族,已是大幸。去冀州也没什么害处。”
“那……大长老,我们就这样弃祖地于不顾?”
“我何时这样说过。”苏护闭着眼睛,继而道,“还有时间,容我细细想想,你们准备好,这段日子过后举行妲儿的嫁礼。”
————————
“你唤何名,怎么跑到我们部落里头的?”苏妲己一边娴熟的给他手臂上药,一边问道。
姬考愣着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臂,突然反应过来猛的抽回手,别过头憋红了脸念叨:“我太师说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
苏妲己举着空空的手大笑:“哈哈哈,你个小屁孩儿,个头都没我高,这些乌七八糟的倒是懂得不少诶。你且说说,你多大了?”
“十二。”
“比我还小上三个年头,你待在部落肯定又会被欺负……有了!我阿爹是长老,日后你便唤我一声阿姐,我保护你。这样我阿爹就是你阿爹,他们就不会明目张胆的欺负你了!”妲己也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偶然捡回来的小兽兽会那么年幼,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对他负责,保护他把伤养好。“来,手拿来,我既然是你的阿姐了,就没那么多规矩。”
姬考犹豫着将手递了过去,不知为何,从小到大,他居然在一个大大咧咧没点礼数,不知道名字的天降阿姐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阿………姐……”
苏妲己若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肯定又要感叹好一会儿,这就叫做温暖?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我是苏妲己,女子诞生,我阿母还在的时候取了达旦的旦,便是妲了。你呢?”
“我叫姬考。”他回答,没了后话。
“你怎么伤的那么重,怎么跑到我们部落来的?”妲己给他包扎好伤口,清理着多余的药。
“……不能说。”姬考扭捏了一会儿,又抬头,“对不起,阿姐。”
“不用对不起,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啊,没有谁有权利逼你说的。这几天你就和我一起住,族里的男孩儿可恐怖了,指不定你一出门又被欺负。”把草药放在床头下方后,苏妲己又想到了进宫的事,不免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姬考问。
“没什么,你的伤可要快点养好,我过几天可就不能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
“这个………”苏妲己有些犹豫。
“我不问了。”
“嗯?”
姬考想了想,将她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没有谁有权利逼你说的。”
“你小子还真是惹人喜欢啊。”苏妲己突然就笑了,心底里觉得这个阿弟收的可真好。
姬考撇撇嘴,可能当今世上,能说自己惹人喜欢的也就只有她了。
“不过,你记住我说的话,才能保护好自己。”苏妲己突然严肃起来,吓的姬考立马坐正仔细听着。
只听妲己郑重其事的说了句:“做坏事应当在晚上才明智啊!”
噗——
姬考终于知道,这个天降阿姐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狡猾………就她这性格,以后长大了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姬考,姬考?你在哪儿呢?!”苏妲己抱着一篮子山果,里里外外找了几遍,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伤还没痊愈,能去哪儿呢……”她自个儿嘀咕着,抓起一个青果子啃。
上午给他包扎伤口白当了个便宜阿姐后,她就去了伙房,可已经过了炊厨的时辰,只好作罢。想来也只有山上的野果子能入口,便去摘了一大捧,晌午回屋里取篮子的时候他还在,怎么这会儿没见着人呢?
妲己的屋子修的实为偏僻,屋后便是呈环状的山崖了。当时说是此地清静风水甚好,可明眼人都看到出来,这是故意让妲己偏离了部落的正常交往。
“姬——考——你在哪儿呢——哪儿呢——儿呢——呢——”因为类似谷底,大声呼喊会有回音。
突然,一个石子砸到她头顶上,她先是没有在意,可下一秒,又一个石块重重的落在她的头顶,“哎哟!”她吃痛的护住脑袋,抬头看去。
崖顶依旧是她看了十五年的崖顶,只是多出一个小小的影子。苏妲己一愣,差点没把篮子摔向大地母亲,这孩子果然年少轻狂一盏茶的时间就能搞事情!
她嗒嗒嗒的上山,没错,刚下山来又要上去,那山上影子却不为所动。
气喘吁吁的到了崖顶后,放眼望去是整个部落和脚下自己的屋子以及,以及淡定的坐在崖侧一棵树干上的姬考,他脚底悬空,整个人的重量只靠那小树干支撑。
“你在那儿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苏妲己迫切的朝他喊。
“你刚才叫我……我答应你你没听见,所以才扔石子的。”姬考忙着解释砸头石块的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你……”苏妲己瞧他依旧淡淡的看着自己,瞬间泄气了。
“你快上来。”
“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