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这山崖上居然凉风习习。风吹草动倒是正好掩了扬起来的泥尘。林子里的树叶摩擦响起,崖侧的那课树干的枯叶也沙沙飒响,清爽的很。
方才可把苏妲己吓坏了,这会儿她抱着篮子僵硬的站着,一句话都不说。姬考盘腿坐在她脚边,不解的瞅瞅天瞅瞅地,再茫然的看看她,脑子无比混乱。
她怎么了?生气了吗?原来这样不理人就是生气啊!可是为什么要生气?她饿了吗?可她抱着果子可以吃呢……想了半天。
想不出个所以然。
良久,还是苏妲己沉不住气,开了口:“你。”
姬考抵不住她周身围绕且不停散发的寒气,道:“阿……姐。”
见他开口,苏妲己更是激动:“你还知道叫我阿姐,你就不怕掉下去摔死了再也见不着我啦?你知不知道自己伤还没好?呸,就算没受伤也不能这样,明白嘛!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真是……”
“阿姐,我不会掉下去的。”姬考见她停顿了一下,找准机会才解释。
“不会掉下去?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你瞧瞧那树干,枯老成这样怎么可能不折断,你当自己是个只有七八两重的小娃娃呢?!”苏妲己用手臂环着篮子,双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姬考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这天降阿姐长的那么瘦瘦小小的还那么好看,偏偏就是话多,嗯,还凶!不过自己的尊严还是要捍卫的,总不能一直委屈的被阿姐指着脑袋说教。
“我不会这么容易摔死的。”姬考佯装淡定的抬头。
“你怎么就能确定。”
“我会轻功。”
“你…呃…什么什么?轻功?”苏妲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捶捶胸口才缓过来,“你怎么会轻功?能不能飞起来?”瞬间就没了一点气势。
“不能飞的。”姬考刚开口就发现面前女孩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无比失望的样子,他又急忙接着说,“可是和飞差不太多。”
姬考总觉得,这阿姐虽说比自己大,可有些东西还不如自己成熟。
“真的?”苏妲己始终是没有出过部落,知道的东西非常狭窄。一个高兴她就坐了下来,说,“你能不能教我,我一定会好好学!”
“这个一两天是学不会的,阿姐你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么?”姬考露出为难之色。
“说说而已嘛。”苏妲己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时间学习的。她看了看姬考,拿出青果子递给他。
姬考呆了呆。
苏妲己以为是他不敢吃,解释道:“你别看这些果子青不溜秋,它们可一点儿也不涩,脆脆的可好吃了。”
姬考用一种包含了许多意思的复杂目光看了她一眼:“……给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啊,快吃吧,这么久没吃东西你肯定很饿。”苏妲己拉过他的手,把青果子塞进了手心。
姬考依旧呆呆的,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食物?你还想吃东西?瞧啊,堂堂皇子居然像我一个奴婢要吃的。
——离开这里,这是你那些哥哥们练武的校场,不是你这种无用之材能随随便便进来的!
思绪越发久远,他整个人,就愈发安静沉沦了。
突然有个脆脆的,空灵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姬考?喂,姬考?你怎么不吃啊?”苏妲己的玉手在他面前摆了摆。
姬考定睛,顺着拿手转头看了看妲己,又坐正,一动不动。
苏妲己却放下了手。
他方才看她那一眼,让她的心无故收紧。她一直以为姬考是个很单纯天然呆的孩子。可,那是什么样的眼睛啊!明明皎亮,却蒙了一层雾,遮掩了许多东西。因为姬考并未防备,所以她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瞳孔深处的深黑,好像个无底洞,能把人吸进去,不复生还。而他,却不自知,而他,却不表露一点。
就在苏妲己快要以为他变成木偶人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声音很低,很低:“从来没有人,会在意我在哪里,是不是饿了,是不是不开心。”姬考再抬头,用糯糯的坚定的声音道,“日后,我只对你好。”
妲己看着他啃上的青果子,笑了。
姬考觉得她的笑可美可美,就像绽开的雪花,又像不经意拂过的青箫。
“阿姐你的眼角,是什么?”姬考这才注意到,苏妲己左边的眼角处有一只黛黑色的狐狸,可又不太像狐狸…………不知是个什么图案。
“这个啊……”苏妲己摸了摸眼睛,也是无奈的模样,“也不知怎地,阿爹说出生时我就生了这么个胎记,你看它是不是很像九只尾巴的狐狸?此后阿爹就用这个图案作为部落图腾。”
苏妲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角看,抚着图腾默默的问了句:“很丑吗………”
“没有。”姬考下意识的摇头,珉着嘴思考了许久,说,“很好看,很适合阿姐的眼睛。”
这句话他可没半点敷衍,苏妲己的眼睛大大圆圆的,眼角却形似月牙儿,这让她天真无害的脸添了丝媚骨。缀上黛色九尾狐,就算不上妆也是美得出奇。
“咯咯咯,我这个小弟可真会说话。嗯……你比我小三岁,日后,我便唤你姬小弟,可好?”
“嗯。日后,我便只是阿姐一人的小弟。”姬考应下,又是沉思。没有一点要下山的意思。
苏妲己只当他在专心啃果子,也就不以为然的安静看风景了。
姬考握着果子面色凝重,长老可以用图腾做借口来保护阿姐,可外边的世界,并没有如此好敷衍。眼角黛狐,虽是极美,可在百姓看来,却是吉凶不定的象征。
也不知命运,会不会偏向阿姐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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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黑下,不知不觉就只剩了猫头鹰在活动。今日本就大晴,夜空自然是挂上了大大的月亮,茭白的光洒上泛黄的雾,朦胧清奇。
“姬小弟。”
“唔?”
“我坐的这边有蚊子,你那边呢?”
“没有,我和你换一边?”
“……不用了。”
只剩安静的呼吸声。
“姬小弟。”
“嗯?”
“你可乏了?”
“没有。”
“很晚了。”
“嗯,是很晚了。”
“我是说,山路漆黑,我们,可怎么下去?”苏妲己欲哭无泪,谁知道这小子一坐就是一整天啊完全不带搭理人的,她都怀疑自己捡回来的小兽兽有自闭症啊自闭症!!
姬考看了她一眼,无视。
于是苏妲己有幸在这天晚上,拿到了轻功体验券,且不说她尖叫高音能力有多强,姬考的耳朵和手臂可是受够了摧残,这也让姬考明白了深刻的道理。
永远不要轻易带女孩子飞,特别是阿姐那样的大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