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清醒过来,抬头一看,便见天已大亮,坑上还围着许多熟悉的村民,还有爹爹在焦急地喊着她,她一惊,见少年将绳子递给她,便脱口而出:“你呢?”
少年愣了愣,黑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只听他笑道:“自然是你上去之后我再上去,傻丫……傻呀你。”她听到这,便看了看他,抓住绳头,让上面的人将她拖了上去。
上去后,她不听别人劝,硬是等到亲眼看见少年被救上来才罢休,却在面对他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最后还是他温柔地笑了笑,一双眸子如黑宝石般璀璨,“回去好好休息,若是有缘,再见吧。”
话音刚落,便突见一村民惊慌地跑上山来,急切道:“不好了!村里突然来了好多当兵的,说是要找一个青年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爹身体顿了顿,突然紧抓住她的小手,见村民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不禁苦笑一声,叹道:“我们是被害的,我只能说,希望你们能看在这些天的情分上,放过我们。”
村民互相望了望,突然,便见一人走上前来,真诚道:“我相信你的为人,这是些铜板,算是你这些天教娃儿们读书的酬劳,当做盘缠吧。”说着,将十几枚铜板递到爹手上,紧接着,又有更多村民想要如此,奈何时间紧迫,爹感谢着推辞,便拉着她的手,向山上跑去。
她跑了几步,不禁回头看去,便见那少年站在原地,挥了挥手,那手中还攥着她借给他的布条……
“少爷,少爷……”耳边似乎有人在轻唤,她顿时如梦初醒,见身边梓钦担忧地看着她,于是笑了笑,“怎么了?”
“少爷,你一直盯着那里看,是不是要救那个孩子?”顺着梓钦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一群少年正在围殴一个瘦弱的少年,心中微微一堵,移开目光,“就算是救了,又能如何……”仿佛叹息般,她没再言语,在身旁三人的担忧注视下,缓缓上了马车。
梓钦不忍心,便随手扔了几枚碎银,见那群少年放过地上的少年,蜂拥过来抢银,便坐上马车,扬鞭一挥,马车绝尘而去,留下飘散在空中的尘土,缓缓坠落下去。
男子说他姓元,其实这个姓是非常少见的,至少在敖国就寥寥无几。
星空璀璨夺目,美丽而又深邃的夜空下,一方飞檐凌空的琉璃屋顶上,一紫一黑,手执酒壶,悠闲地坐着。
兰禛静静地注视着夜空中的密密繁星,仰首饮下一口,修长的脖颈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精致而又脆弱,美丽而又优雅。
元晟一双幽黑的眸子欣赏地看向她,戏谑一笑,“其实,那位孙少爷有句话说得很对啊。”
兰禛瞟了他一眼,知他心中所想,故作冷然道:“你敢说出来试试!”虽然元晟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熟悉感,说不清道不明。
元晟扬唇一笑,灿烂夺目,定定地看向她,突然道:“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我总有一种熟悉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兰禛转首惊讶地看向他,继而变为轻柔一笑,“是吗?或许吧。”
与元晟不过是萍水相逢,相饮下一壶酒,便各自回去,兰禛并未问及他的家世,只因潜意识里,她似乎不想在这个复杂的时期让他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孙殊元今夜的话语让她突生一种危机感,仿佛,有什么已经脱离了她的预期轨道。
缓步走在回相府的路上,她默默沉思着。夜已深,街上一片冷清,不时有凉风吹过,不冷,却让她感到心寒。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蛰伏着,只为有朝一日可以报仇,可是,她从未想过她会卷入这场异国的朝堂斗争。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她,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剑气,从身后席卷而来,直抵背心。凭着经久练下来的敏捷身手,她轻松地躲过,然后向前飘出十余丈,转身。
立于面前的是一位身着深蓝衣服的男子,手持一柄精致的宝剑,神情冷峻严肃,低首看向手中的剑,忽而又抬首,紧盯着兰禛。
兰禛一愣,凤眸微微一转,继而勾唇一笑,“慕轻随,别来无恙?”
慕轻随紧抿双唇,眼中露出不知名的情感,好似有些纠结,斗争,却最终归于平静,只听他冷冷道:“上次,你止我一剑,今夜,我要挑战你。”
“不过是十天左右的时间,你以为你能有多大提升?”兰禛轻蔑一笑,不欲与他争斗,她可没那个闲工夫。
不过愿不愿意,有时候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就在她转身之际,一道剑气已至她身后,兰禛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去。正在这时,一把剑悄无声息地挑开了慕轻随的剑。
兰禛此时转首看去,欣慰一笑,“梓钦,交给你了。”
陆梓钦面无表情地举剑看着慕轻随,点了点头。慕轻随皱了一下眉,冷然道:“你让开!”陆梓钦不为所动,眼神轻蔑。
兰禛兀自向前走去,留身后两人刀光剑影,缠一起,难解难分。正在这时,一道道黑影突然诡异地出现在她周围,并迅速向她凑拢过来,手中刀光森寒,在寂寂的街道上,更增添了浓重的杀气。
兰禛黛眉微皱,这些人在她眼中并不算什么,但关键在于人多,倘若真要以一敌数十个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摆脱不了,不过,既然是有人要杀她,为什么不直接派高手,而是用这么多人来牵制住她,故意……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她顿时凤眸一眯,酝酿着怒意,心中极度不安,她已经感觉到,兰府,或许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道紫绫恍若闪电般出袖,游龙一样在黑衣人中间穿梭,迅速地各个击破,一瞬间,数十人俱倒地不起,兰禛眸光一闪,正欲离开,却见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重重包围住她,一时间,杀意弥漫。
兰禛怒极,却勾唇一笑,妖邪异常,只听她道:“本少爷可没功夫陪你们这帮杂碎玩!”声音仿若来自地狱幽谷,冷魅、寒意彻骨。言罢,她径直地向前急速冲去,流星般穿过黑衣人的包围圈,瞬间杀出一条道路,所过之处,再无生还之人。一时间,清冷的街道上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及遍地的尸体。
而兰禛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这条街道上,她此时心急如焚,心中的不安在不断扩大,兰府一定是出事了,她已经嗅到了一股灭亡的味道。
急速的步伐在兰府门前倏地停下,抬首看去,只见那方漆金的牌匾再也不是那般庄重肃穆,而是摇摇欲坠,接着,“砰”地一声,落地,摔成碎片,就像砸在兰禛的心上,无比沉重、疼痛,她似乎已经无法迈开步伐,进去看一看。
“将军,属下并未找到活口。”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及一人的话语声,可就是因此,兰禛所有的希望瞬间灰飞烟灭。
良久,只听一人淡如轻烟的声音传来,“回府。”
这个声音!兰禛瞬间睁大眼睛,看向正往外走的那人。那人依然一袭纯洁如雪的白衣,只是上面沾染上些许鲜红鲜红的血迹,醒目得令人心悸。
兰禛大脑一阵空白,呆愣地看着那个风轻云淡的俊美男子,正在这时,那人也看向了她,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继而又继续向前走去。
时间在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凝固了,那双黑眸看到她眼底深处,没有半点情感,兰禛努力在他的脸上寻找着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未寻到,连半点解释都没有。
凤眸不可相信地扫了他一眼,继而她径直向府中缓缓迈去,就算那里已成了地狱,她也不放过任何希望。可是,有人连这最后的希望都不给她。
“来人。”宗诩淡淡开口。
“属下在!”一侍卫连忙应声。
“将叛臣之子……兰禛,收押天牢。”极淡漠的语气在身旁响起,未夹杂丝毫情绪。兰禛止步,声音低哑,“宗诩,别让我恨你。”言罢,她忽然出手袭向他,凤眸中酝酿着滔天的怒意,紫绫带着呼啸的风,向他面门潮卷而去。
宗诩一动不动,淡定如斯,在那侍卫的惊呼声中,原本蕴含着强劲内力的紫绫却忽然间软了下来,兰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在倒下前,喃喃道:“原来……”
宗诩手臂一动,最终却没有伸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兰禛倒在冰冷的地上,黑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继而消失不见,转身道:“带回去。”
“等等!”一个清亮而极度愤怒地声音突然响起。
宗诩并未回头,径自向前走去。
“师兄!”声音中饱含着凄凉与悲伤,“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宁逍刚回到兰府,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眼看兰禛就要被他带走,便再也忍不住。
宗诩止步,漠然道:“宁师弟,看在你我同门的份上,我便免去你的牵连之罪,以后,还望好自为之。”言罢,便消失在宁逍视线之中。
那侍卫艰难地看了一下宁逍,便匆匆而去,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明白,兰府怎会在一夜之间被血洗,不过,他并未看到兰相的尸体,实在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