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上手机闪烁,是韩哲发来的短信,我拿起快速地回复了过去,继而放下,又埋头进入一叠文件,是一家汽车配件公司的项目内容。过几天要去做他们的翻译,现在先熟识透了才行。
“慕凌,”妈妈唤我,“挺晚了,你要早点休息。”
我以为她早已睡了,原来还醒着。我抬头看她,举起剩余的几页材料道:“很快,再看完这些就好了。”
妈妈轻轻地说:“你白天去上课,晚上还打工,实在太辛苦了!慕凌,妈妈拖累你了,花了这么多钱,还要你照顾。”
她的喉头有点干涩,我起身去倒水,小声地说:“妈妈,你想太多了,我现在一点都不辛苦!我很享受这样充实的生活。”
把水递给她,她靠着床背坐起来,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在柜子上,眼神关切地看着我,问道:“慕凌,你和小韩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啊。”我脱口而出,“我们挺好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妈妈重复说着,“我就是看最近你们两个总是碰不到,都不是同一时候出现在我跟前。我和小韩说话的时候,总感觉他好像不是那么开怀,我就担心了。”
“妈,你太敏感了。”我坐在她床沿边,拉着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安抚她道,“我们两个只是都在忙,见面是少了,他不是不开怀,他估计是在想着工作呢。你看,我们电话短信一直都是有的,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两个就算不见面,感情都会是一样的好。你呀,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其他都不要操心。”
妈妈眯着眼笑了起来:“你们好就好,我就放心了。小韩真的很好,你不在的时候他来陪我聊天说话,也不闲我闷,他对你也是一根筋走到底的那种,你可千万要和他好好的,不要有别的心思,知道吗?”
“嗯,知道啦。搞得怎么好像你是他妈妈似的,尽来管着我!你都说了,我现在这么忙,哪有空想别的心思?!”我拍拍她的手说,“好啦,已经很晚了,你该休息了,我也看好马上就睡了。”
妈妈顺从地钻回被窝,我转身继续捧起资料。刚坐下,妈妈幽幽地说了一句:“慕凌,如果过几天手术做了以后没什么用,就别再花钱了,到时候让我回去住,家里待着就好……”
“妈……”我听不得这些,一听鼻子就酸,忙扭头打断了她的话,“手术肯定是成功的,你别说这些了。”
妈妈“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呼吸有些重,一声接着一声。
我凝视着文件,却看不清楚,上面的字逐渐逐渐地模糊了。
是冰冻的时分,
已过凌晨的夜晚,
往事就像流星刹那划过心房。
灰暗的深夜,
是寂寞的世界,
感觉一点点熟悉一点点撒野。
又是一个晚归的夜晚,刚结束了工作,我独自走在大街上,不自觉地哼起了《都市夜归人》。高中那时,只是跟着随便唱唱,如今常常一个人在街头走着,彷徨着彷徨,迷茫着迷茫,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很多人在一起不见得就热闹,一个人也不一定会是孤寂。
感觉包里有震动,翻开手机是孙越打来的。前几天得知我妈的事,孙老师和我聊了聊,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我婉言谢绝了。今天这大晚上的是有什么事呢?
接起来劈头就是一通数落:“打了你好几个电话,发了几十条消息,你怎么都不回我啊?”
这姑娘即便骂人都是嗲声嗲气的,就是嗓门大了点,我估计把手机拿离一丈远也能听得清楚。
待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后,我好声回复道:“我在一个晚会上工作,找我什么事呀?大小姐。”
“和你说正经的,两个事。”孙越转向正题,“第一件事是跟我爸有关的,他上次应该和你提过,他年前要开画展,对吧?”
“嗯,是啊。”我记得孙老师有聊起。
“他有些年没开画展了,这次外加一些作品要拍卖,所以声势搞得比较浩大。他一直嫌现在帮他做事的一些人不够得力,不了解他的脾性,也不懂他的画,很多基本的规矩都不知道。他和你打过电话后就一直念着你,说你组织能力强,做事他从来都放心,以前他开的几次画展你都出了很大的力,那时你才多大呀!如今肯定更是不得了!”孙越一路说得很顺溜,“所以就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帮忙?”
我很犹豫,孙老师是我恩师,照例不该拒绝,可是我现在分身乏术。我迂回着打哈哈:“孙老师谬赞了,我其实只会打打杂。你比我能干多了,他有你这么好的帮手,我自愧不如啊。”
“慕凌,我不行的,我爸说我不成器,你又不是没听他骂过我,所以我就只能打电话来请你出山。”孙越这嘴巴真是抹了蜜了,她接着又说,“我漏说了,我爸这是聘请你来着,不是要你白做的,你到时候就挂靠在我们的一家供应商那儿,市场上该给多少就多少。你可别谦虚,也别推辞,我爸就信得过你!你若是不答应,就让他亲自来请你。”
我心里甚是为难,对我来说赚钱固然重要,可是势必会影响我本来的项目和翻译工作,但是这不情之请我又如何推脱的了?毕竟是孙老师的事。
咬咬牙关,我还是同意了,只能拼命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孙越一听我答应,马上就说:“太好了!我可以向我爸交代了,呵呵。”
“呵呵。”我勉强跟着笑了笑。快到医院,我不打算聊了。
许是听出我的意思来,孙越赶紧抓住我道:“哎哎,我还有件事没说呢!”
“噢,对哦,你说两件事来着,还有啥事?”我换了个手拿电话,问道。
“是这样的,不晓得你是否知道,”孙越咽了下口水,继续说,“舒凝回上海了。”
舒凝——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名字,她这个时候不在北京,回来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