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木灵语手一顿，不明地看向赳赳，奠堂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
赳赳被人看得不好意思，搔了搔头说：“爹说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大伯没回来之前不能告诉其他人的啦，就连娘也不许说的。赳赳是男人，要守好秘密的！”说着还冲秦慕枫眨眼，想提醒秦慕枫别泄露了他们俩之间的秘密。
木灵语呆呆地点了点头，赳赳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锦盒回来给秦慕枫：“爹说东西很宝贵的，还拿了锦盒装起来。赳赳把它放在床底下，每天都看的，没有弄坏哦！”
秦慕枫摩挲着锦盒出神，好半天才打开盒盖。秦啸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赳赳叠声问：“是什么？是什么？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秦慕枫拿出了两封信，抖着手将信封撕开。看完第一封，秦慕枫眼角湿润，看完第二封，秦慕枫流下了泪。
自古男儿泪不轻弹，更何况是秦慕枫这样的铁血汉子。能让他如此哭泣，信中所言到底是什么？
木灵语慢慢站起身，她不敢去看那是什么，却无比渴望能见到秦慕杉清秀的字迹。
秦啸上前来接过第二封信，信随着他的动作闪了一下，即使信的内容没有看到，但领头那两个稍大的字却是清晰地映到了木灵语的眼里。
休书。
木灵语不可抑制地捂住了嘴，秦慕枫走近她，将第一封信递给她看。木灵语浑身都在叫嚣着，哭泣着，她接过信，那笔隽秀的字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
他写给秦慕枫的信，字字珠玑，含着血泪，一笔一划似乎颇为艰难，却能看出那里面有着他的风骨。
他在信里殷殷嘱咐，对他挚爱的大哥说，语儿是个好姑娘，她是一个好妻子，她还是完璧之身，她善良体贴，她任劳任怨……他在最后说：“大哥，你一定会收到这封信的，以后，语儿就拜托你了。我自私地霸占了五年的幸福，如今也走到了尽头。大哥，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她，我在天上，祝福你们。”
他在他残余的生命里，结束了和木灵语的婚姻。休书里说，与木灵语成亲五年有余，妻膝下无子，犯了七出“无子”一条，以此为由，将其休离。
秦啸阅完休书，叹了口气递给木五姑奶奶，木五姑奶奶泣不成声。
“既然杉儿做了决定，死者为大，我们自然会遵从，语儿，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我秦家媳妇，从此刻起……你为自由身。”
木灵语听着秦啸的宣告，呆滞地望向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她的口型里勉强地辨认出，她说的是——“不要。”
即使是皇帝赐婚，男方要休妻，女方也无权阻拦，更别说是要找上天家理论。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犯了七出，便可以休离，即使是皇权也阻止不得。
今日她已经受了太多的打击。秦慕杉和老太爷的丧礼、慕容清的出现、秦慕枫的回归、碧丝的沉湖，到现在秦慕杉的休书……她不过是个小女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么多的压力？她全身的力气耗尽，软软地倒了下去，一双有力的臂膀恰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秦慕枫说：“我送她回房。”
说完，拿手勾了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或许对于女人来说，一辈子最渴望的，不是大富大贵，而是在每一个清晨，在每一次醒转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身侧有着相爱的男人温柔凝视的目光。
只是这样的感受已经太过遥远。
木灵语嫁给秦慕杉五年，几乎在每一个清晨醒来都会看到另一侧床榻上静静仰躺着，睡得恬淡安详的秦慕杉。即使他纳了碧丝为妾，却从来不在碧丝那儿留宿，每回半夜回房，她都默契地给他留了门，两个人无需太多言语，相处地契合且静谧。
她已经都以为，他们会这样过一辈子。
秦慕枫走了，近乎是跟她诀别地远远西去。慕容清也走了，他的心越来越大，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远。惟独秦慕杉还停留在原地，和数年前一般无二，轻轻软软地叫她“语儿”，眉目如画，望着她笑地云淡风轻。
可是如今，他却走了，永远也回不到她的身边了。而那两个男人来了，一个满面尘霜，一个姿态高昂。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剪刀，将容颜剪碎，将情感剪碎，将回忆剪碎，将整个人生剪碎，然后心碎，然后泪碎，然后泣不成声。
木灵语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屋外下着小雪，飘飘扬扬，整个天地都很明亮。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屋子里也是明晃晃的。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
“醒了？”男子声调沉稳，一只手伸了过来抚上她的额，轻触了一会儿后放开，旋即转身端了碗药来，说：“药还温着，趁热喝吧。”
木灵语沉默地接过，一饮而尽，未皱眉头。秦慕枫端着蜜饯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望着她出神。
“我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过了吃那个东西的年龄。”
她轻轻开口，放下碗掀了被子要起身。秦慕枫忙搁下碟子，却是尴尬地站在她旁边。木灵语弯下腰去套了鞋穿上，随手将衣钩上的大氅披上，轻轻说：“劳烦你了。”
“不劳烦。”
他们之间的对话乏善可陈，简单疏离地好像是陌生人。秦慕枫沉吟了下方道：“你身子不好，还是留在房里休息比较好。”
木灵语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边整理着自己昨日睡过的床铺，一边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赳赳早上要小跑一段，出了汗我要给他换衣服；爷爷和杉哥哥的丧事还没有办完，宾客的接待也少不了我；遣散下人的工作还有一些需要善后；爹最近眼睛不好，我要给他整理一下账簿好让他能处理事情更轻松一些；奶奶神思恍惚，我还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