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把两张床并在一起。”亚当说。
“好啊，等你睡着了一翻身，屁股会掉进夹缝里。”
“不知道给已婚夫妇预备什么样的床。”
“大概在床柱上吊着束缚带，天花板上装着镜子。”
“别总抬杠，保罗，这段日子我们会很浪漫的，就像当初我们窝在你姐家沙发上的时候。”
“是啊，直到被我姐撞见，那场面可真够少儿不宜的。”
亚当叹了口气。如果保罗不那么讲究，他们可以将就一下，他们一直就是将就过来的。上帝对他们这样的人很宽容，尽管保守分子对他们破口大骂。
“听我说，”亚当说，“我们把两张床推到墙边，你睡里头，就算有人夜里滚下床，那也是我。”
保罗狠狠抓了抓头发，有几绺支棱了起来。他长着金棕色的卷发，跟名演员罗伯特·雷德福年轻时类似，他还长着半睁半闭的眼睛和浓密的睫毛，所有这些让他看起来似睡非睡。亚当就喜欢他这副样子，这是保罗身上最先吸引他的地方之一。
“行吧，”保罗说，“我就不说什么了，这应当是我们的第二次蜜月了。”
亚当笑了，保罗从来不会抱怨个没完。“这是不是说我找回了童贞？”
保罗从毯子下面拽出一个羽绒枕头，扔了过来。
亚当轻松给挡了回去。“对了，你注意玛米小姐了吗？”
“如果她脖子上添点胡茬，有可能被人当成伪娘。”
两个人笑成一团，亚当说：“你什么都敢说，没有你不敢的。”
“你可要老实点，否则我敢把剁成肉泥，而且你爱的就是我这一点。”
“当然，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打开行李吧，我要出去见人。”
“你还是那副德行，”亚当说，“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要为了远离社交生活，结果你刚到就一头往里扎。”
“活着就要狂欢，公主。”
“嘿，我们来这里是在挥霍我的遗产。你可要记着，别以为我不在乎。”
保罗假装生了气，没有答话。
亚当把两人的行李搬进壁橱。保罗有一只重型箱子，外加三只配套手提箱，他是带着摄像机来的。亚当只有健身袋和背包各一只。
“另外，”亚当说，“等钱用完了，我们随时可以把你的娇躯租给卡尔文·克莱恩公司拍时尚广告。”
“只要不跟大超模凯特·摩丝一起跳脱衣舞就行，她让我浑身不自在。”
“她见了你肯定想怀上你的孩子。”
“说得跟真的似的。”
“嘿，别怕，你会当个酷爹的。”
“少来。”保罗说。
亚当动手将保罗的全棉衬衫挂上衣架，故意转过身子，不想显露脸上的失望。保罗坚决反对收养孩子，拒绝承担终身义务，没人像保罗那样铁了心的。
“对不起，”亚当的声音经过壁橱的反射变得模糊不清，“我只是想，尤其在这么个荒僻之地，我们的生活能变变样子，摆脱那么多的压力——”
“我说了少来。”
“你说过到了这边可以谈谈这事。”
“可我没说马上就谈，我想放松一下，你把我搞得心神不宁。”
“我们别争了，这样开始度假可不好。”
“除了休息我还得工作，别总叨叨生活要安定之类的话，还让不让我干成事了？”
亚当将一口气叹进壁橱的暗处。他把衣服放妥，然后假装被窗外的趣事所吸引。景色很棒，宁静平和，适合保罗拍一部自然纪录片，这个神经兮兮的波士顿男孩一定会开心。
两人的房间在三楼，比他们跟随女仆上楼时见到的房间都小。天花板是斜的，窗户开在山墙上。整个顶楼的天花板和墙壁全都覆盖着榫接镶板，上了清漆。上楼时亚当注意到一架狭窄的梯子，通向屋顶的一道活板门。他好奇地询问女仆，她说是屋顶天台的出入口，但是客人止步。亚当觉得她说话紧张不安，敷衍了事，他怀疑以前来度假的客人在上面出过什么意外。
他从窗口转回身，准备讲和，如果他能让保罗转向拍片的话题，争吵很快会平息。“那么，你觉得录像带够用吗？”
“足够拍八小时的。可恨的是预算不够，否则我就搞一台索尼贝塔康姆摄像机。这台破机器我用得太久了。”
“要我说，你是自由摄像师，为公共电视频道干活，别指望太高的预算，你以为你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对白教练吗？”
“嘿，给我他发型师的钱我就满意了。这年月，纪录片的预算一直都垫底。也许我该拍一部《神秘的未解之谜与超自然现象》，都说这庄园里闹鬼，谁知道真假。”
亚当笑了，每一次保罗不自觉地玩起幽默，都表明他的计策再次生效。保罗不会拿亚当的钱补贴他拍片，但反过来说，他也没有“拿人家的手短”的顾忌。保罗仰面躺倒在其中一张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也许他正在心里剪辑片子。
“跟你说，”亚当道，“我看有没有办法让外星人在你镜头前把我绑了。”
“听说他们做了很多奇特的性实验。”
“听起来不错啊。”
“嘿，我什么地方比他们差？”
亚当走近了床，保罗又露出那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吻我，小傻瓜。”
保罗照办了。亚当感到有双眼睛在注视他们，很奇怪。
“怎么了？”保罗的声音含糊不清。
“不知道。”亚当环顾四周。不可能有人从窗外朝里看，而且门锁着。房间里除了家具只有一幅油画，就是挂在前厅那幅画像的小型复制品。
我不会变成妄想狂。同性恋无可厚非，即便这里是南方的乡下。这是回归自然，这种爱是真实的，跟世上的万事万物同样真实。
他在保罗身边躺下来，不知道古怪的科尔班老头是否介意两个大男孩在他屋檐下寻欢作乐。谁在乎呢？科尔班已经死了，保罗却有一身的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