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府的侧妃娘娘林氏可称得上是一名奇女子,她的亲娘常嬷嬷是王爷的乳娘,她是王爷的乳姐,王爷的母妃淑妃娘娘拿常嬷嬷当心腹,也连带着疼爱着刘氏,当官家小姐娇养大了送给了亲儿子做侍妾。
外面人都说林氏是有手段的,王爷前脚跟侯爵府的嫡长女拜了堂,没过一月就敲锣打鼓迎了她做侧妃,然后一宠就是十几年,只是可惜了没有生儿子的命,这么些年来只得一位姑娘,不过就这样也没短了王爷的疼爱,阖府上下莺莺燕燕这些位,一年到头王爷宿在芷卉苑的晚上比其他人加起来都多。
怕是老天爷看她过得太过顺心了,前一阵不知怎么的就失足落了水,从水里救出来昏迷了几日不见醒,王爷急的想把太医活吃了,太医也没辙,正寻思着要不要下一副猛药,林氏悠悠地转醒了,可没等太医高兴呢,这侧妃娘娘却又不记事了,只认得二姑娘一个人,这话说的也不准确,应该是就认得二姑娘身上那裙子,只要换一身衣服保管糊涂的连亲闺女都不认。
可现在含笑倚在榻上的这位美妇人,确确实实是王府的侧妃没错,也确确实实清醒的很啊!
“娘亲如今是越发胆大了,女儿不在也能应付父亲,即是这样女儿也不用去那劳什子护国寺给您祈福诵经了,我看您活得比我长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李愫宁斜眼看了看她“娇弱不能自理”的娘亲,话里话外都是无奈。
“呸呸呸,臭丫头乌鸦嘴,你才这么小怎么能跟娘亲比寿命长短呢。”刘氏嗔了女儿一眼,又谄媚地对女儿说:“宁宁不知道,你父亲半句多余的话也没和我说,哪用得着我费心应付他,你只管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娘亲的自由可全看你的了。”
李愫宁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心酸,娘亲一脸无所谓地说着这话,可心中多年的委屈又怎是一句两句说得明白的,怪就怪她那表里不一的父亲。
李愫宁从小就不明白,父亲为何当着全家的面时看娘亲的目光总是宠溺得不行,可一到了芷卉苑就立刻变了脸,她幼时不懂事,只当是父亲在朝堂之上伪装累了,回到娘亲这里恢复了真性情,娘亲也是这么和她解释的,若不是她九岁时在门外亲眼目睹了父亲喝醉了酒狠狠地打了娘亲,她还真的以为八王爷只是面冷心热不外露的好父亲。
那日李愫宁被乳娘抱在怀里,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想挣脱开乳娘进门去看看娘亲,可到底还是没能挣开,乳娘抱着她躲在外屋的门板后一声都不敢出,等父亲走了她飞奔进屋去扶娘亲,娘亲多疼啊,脸上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可还是对着她笑,李愫宁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娘亲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埋怨乳娘拉着她不让她阻止父亲,可娘亲说乳娘做得对,后来李愫宁才明白母亲的意思,若真让八王爷知晓了女儿目睹他虐待她的亲娘,怕是他维持了九年的慈父面具也要被揭开了,到时候让李愫宁也遭受一样的罪吗?刘氏肯定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后的四年里,李愫宁在八王爷面前极力扮着乖巧,而八王爷也不知自己人面兽心的一面被女儿发现了,也极力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只是只要八王爷来芷卉苑,李愫宁无论有任何要紧的事也会推掉陪在母亲身边,八王爷只当是女儿孝顺,可刘氏明白,女儿是怕,怕哪一日他又兽性大发动起手来,好在这些年过去,也不知是李愫宁看的严还是他转了性子,刘氏再也没挨过他的打。
只是八王爷那暴戾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李愫宁的脑海里,她眼看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迟早要出嫁,到时候她离开了王府,娘亲还是要在这府里过一辈子,万一父亲又故态复萌,她不在家,谁又护得住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