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召见太子萧璃与骁郡王萧珝。无极殿前,萧氏兄弟见到携侍卫面圣的明琅玉。萧璃见明琅玉身后侍卫虽未携兵器,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不友好的气息,且此人面貌不俗,倒将那个袖珍的主子比了下去,便颇多瞧了两眼。
“明少卿此番又是不请自来罢?”
“莫非你们堂堂魏宫,竟是可以随意闯入的?本官既进得来,自然不是‘不请自来’。”明琅玉掏出把折扇,挥得高兴,却沉着一张脸,“此来便是向魏帝讨个说法,巧了,正好事关太子。”
萧璃凤眸闪过寒光,正要发作,被萧珝制止:“素闻明少卿巧舌如簧,殿下莫与之浪费口舌。父皇还在里头等着呢。”
萧璃暂压怒意,忿然甩袖而去。明琅玉刚想夸夸骁王上道,不料那萧珝亦是冷脸而去,忙忙跟了上去。
几人入内,却见帝后皆在殿内危坐。
“明少卿且先说明来意,朕稍后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
虽觉气氛严肃,明少卿开口仍是满不在乎的腔调,但神色较之之前的玩世不恭却多了些甚么,倒也令人觉得不同往日:“敢问魏帝所说家务事,乃是关乎小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下官倒是赶上了。”
“少卿何意?”魏帝面露不悦。
明琅玉“噗”一声展扇,徐徐而道:“下官倾心小狐,亦得小狐芳心,正是情投意合。怎料月下相约佳人俏,那边厢,却有恶人起歹心,转眼间鸳鸯离散……”
“少卿可否长话短说?”
魏帝语气不耐,萧璃面黑隐怒,皇后一脸不解。唯有萧珝与明琅玉身后的俊朗侍卫面无表情。
“吾少帝圣明,重武而不轻文,下官受恩受惠良多,文韬武略自问不输于人,唯独没学会长话短说。若无前情,陛下怎知下官心焦如乱麻,寝食实难安;怎知吾皇陈兵越界,只待必要时助臣报夺妻之恨……”
萧璃忍无可忍:“你越帝连这等小事也管?”
“夺妻竟算小事?太子殿下,您也是即将大婚之人,怎么说出这等没良心没眼界之言。须知家国无小事,立国先立家,若无贤妻在家,何来贤臣在朝?”明少卿气得扇子都忘了扇,辩得面目通红唾沫远飞。
魏帝头疼不已,只觉危坐难忍。皇后见状,欲启口相劝,却被皇帝挥手阻止:“小狐尚未婚配,仍是我儿骁王府上的一名婢女,对否?如此,还请少卿暂避,待朕处理了家务事再听你娶妻喜事可好?”
明少卿却并未顺杆子往下爬,颇不识魏帝脸色道:“陛下此言差矣。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不惜鞠躬尽瘁,而娶妻关乎社稷,臣自然不能懈怠。小狐是下官未婚之妻,却生死不知地扣于太子东宫,下官忧心如焚,好容易见着了当事之人,如何能半途而返?”
“当真是胡搅蛮缠!”萧璃觉得胃疼,正要替父皇发落了这不见颜色不是体统的蛮夷之蛮臣,却见上座冷冷一个眼神扫来,顿时噤声。
“既如此,还请少卿安坐,莫要插手,更不要插嘴。小狐即便是你未婚之妻,首先她是我大魏子民。”魏帝终于让步。
“欸!小狐并非魏国人吧?”
“明少卿!咳咳……”魏帝一口气呛上来,一阵猛咳。皇后又是舒背又是递茶,一通忙乎,免不了多瞪了那不识时务的狗屁少卿几眼,却见他毫无反应,才省过来他是个睁眼瞎,生气之余又无何奈何,直要跟着皇帝咳一阵惊天动地的了。
这时宦官来传,人已带到。殿上的几双眼睛,全集中到了来人身上。
说是来人,其实并非自个儿走着来的,而是被人半拖着,瘫在地上。那人黑发如墨,却似手一抖倾倒而出,过浓过乱。许不是头发太黑,而是脸色太白,白成了一张纸,毫无生气。身上的衣裳极不合身,应是随意换过了,松松垮垮的一件袍子,已被湿漉漉的头发洇得湿了一片一片。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人前襟的血迹,已晕成了一朵朵血花。
饶是如此,那人撑开眼皮,乌眸清亮,隐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