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你这小嘴可真是越来越刁钻了哈。”慕沉川蹙眉就冷不丁在莺歌的脸上掐了把，活生生一副要调戏良家小丫头的流氓样子。
“呀！”莺歌脸一红，跺跺脚就赶紧跑回房里去了。
慕沉川笑嘻嘻的，难得心情好了一大截，祁昱修没有事至少她能喘一口气，回想这两天发生的风起云涌的事真是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免暗自思忖，跟在谢非予身边，提心吊胆那是平常事。
因你完全预料不到那佛爷手中有多少牌，又偏偏是个不按套路下子的人。
他让你觉得，深不可测。
所以，心生畏惧。
慕沉川这么想着，反倒莫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连忙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鬼知道她现在是不是红霞满天飞，叫人看到了指不定说她小姑娘春心荡漾。
思春谈不上，只是她突然想起夕阳残红下那男人站在自己身后，她只需稍稍放松自己就能抵到他的胸膛，谢非予的手掌就紧紧的扣在自己的腰侧，那种温度和感受现在都不能忘却——
慕沉川下意识抚了下腰际，突地眼角一抽，怎么自己跟个花痴小丫头似的，那男人固然偶尔发一个善心也改变不了如此恶劣的本质。
何为恶劣。
就是喜怒于分毫之间，说风便是雨。
慕沉川翻了个身索性闭眼蒙头大睡。
她这几天就跟打了个烈仗似的，躺倒便睡，哪管什么日上三竿，也幸得，安国侯和大夫人那竟没有人再来找茬，按照安国侯的耳目定然是知道慕沉川这两日的所作所为，更何况王城里传的是风言风语。
慕沉川都快以为是不是自家人当真觉得她得了谢非予的心头好所以不来找茬？
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她哎呀哎呀的，莺歌就不明白了：“小姐，他们不来这落桂坊岂不是更好？”省得自家小姐对付不了一大家子人又要吃亏。
“当然不对，”慕沉川捶捶桌子，“如果本小姐得了谢家那大爷的恩宠，他们……”她仰着脑袋就跟数数似的，“他们就该来巴结巴结我。”比如送点儿金银财宝，送点儿绫罗绸缎，让她好好的闷声不响发大财呀。
莺歌咽了下口水，就挠挠脑袋：“小姐，你秀逗了。”她简简单单几个字来概括。
“大胆！”慕沉川哼唧哼唧的。
莺歌已经全然不害怕自家小姐的小脾气，那是刀子嘴豆腐心，真打都舍不得打她莺歌一下：“小姐您可别忘了，今儿个要去接祁公子呢。”这舒舒服服的待了三五天，小日子都过的忘了本。
“对对，”慕沉川跳了起来，随手把耳边的发髻盘上，“咱们这就走。”她说着就拉起莺歌。
两人寻了个车夫便马车一路前往大理寺。
莺歌时不时的瞅她，慕沉川很稀奇：“你看什么呢？我脸上莫不是又长花了？”
“没有没有，”莺歌歪着嘴角摆手，“怎么就不见小姐您多关心关心贤王呢？”好似这么多天了，她家小姐谁都提起过，比如齐国公，比如德妃，比如九五之尊和太后之间的小矛盾，可偏偏那最在正中央的谢家王爷却半个字眼也没提。
慕沉川沉默了声：“关心谢家王爷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这是实话，谢非予这么大个人物，一动一静多少男人女人盯着，她一个慕沉川何必巴巴的上。
“那王爷怎么也不来找小姐了……”莺歌自说自话，不要怪她多想，之前似乎没少见这两个人纠葛在一起。
“喂，别说的本小姐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慕沉川嫌弃脸。
“不是不可告人，”莺歌坦诚的很，“是人尽皆知。”
那不是废话幺，谢非予留宿慕沉川，还当众在珍馐馆把她给买了带走，第二日，两人偕同出现在宫内救了德妃。
慕沉川感慨万千，那男人走的那天一言不发一声不吭，明明前一秒还与她有说有笑，她不过多言揣测了几句，谢非予便如临大敌一般，那讥诮不屑的神情和语调实在叫人难忘，刺眼也刺心。
“到了到了，”莺歌看到了那巍峨的殿门，“奴婢还是第一次来大理寺呢。”她有些小兴奋还有些小畏惧。
两人不敢靠的太近，毕竟在慕沉川的世界里这里可相当于最高法院一般的存在，大理寺乃是掌管北魏刑事案件的地方，里头关押的多为十恶不赦之徒和谋逆反叛之人，无不是死刑重犯居之。
慕沉川深深吸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哪怕是在这里也能感受到那种压迫人的沉重感，仿佛那道深红色的大门里，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轮回佛陀。
“嘎吱”，那红门微微开启。
慕沉川一个激灵。
有金红艳丽的衣衫已经缓步踏了出来，竟是——
谢非予。
那男人唇角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身边除了一直寸步不离的蓝衫，还有一位锦衣玉带的男人，那一身深灰色的官服上扣着九星纹章，哪怕面对谢非予也是一脸正色。
谢非予停顿了下脚步，微微侧过头不知在和那位大人交谈什么，那人颔首，没有任何卑躬屈膝的神情，也没有丝毫讨好的样子。
慕沉川倒是很少见到这样的人，众多的大臣中，只有身为谢非予挚友的傅长栖没规没矩，这是她所见到的第二个面对谢非予没有分毫惧怕甚至不卑不亢的男人。
恐怕，便是这大理寺的官员。
可谢非予呢，选在祁昱修出狱之日来到大理寺，又是为何。
慕沉川不能细想，那王爷已经踏出大门正要径直朝自己的宝马香车而去。
慕沉川想了想，她站在这里就有点不伦不类了，遇上了若是视若无睹岂不是坏了伦理纲常，于是她连忙踏步上去请安：“王爷。”她声音低低，甚至带了两分笑意，一看就是想要打破这几日来的“冷战”僵局。
谁知谢非予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而去，就连蓝衫也对那慕沉川视而不见，不肖片刻谢非予的马车就过了拐角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对主仆还真是一模一样。
慕沉川眉头一蹙，这是哪出，这大佛爷生的哪门子的气，一双眼可都长头顶去了，前几日还“卿卿我我”的，呸，谁和那个臭男人卿卿我我，当然慕沉川所谓的卿卿我我也不过是谢非予受教她射箭罢了，她慕沉川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就好像踩到了谢非予的尾巴，现在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说好的统一战线王侯大联盟呢？！
这别说是小船啊，那就是爱情的巨轮也得沉没。
“小姐，你完蛋了。”莺歌摇着脑袋将一切看在眼中，满脸的生无可恋。
“什么什么？”慕沉川回神。
“你八成又说了什么惹恼王爷的话，莺歌觉得，你小命不久矣。”唉，她这个小姐真是什么话不该说就爱说什么话。
“胳膊肘往外拐啊小丫头，你怎么就不觉得是那大爷不对？”凭啥莺歌第一反应就是她慕沉川做错了事，明明全天下都知道那佛爷才是真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家伙啊。
人人皆知，人人不言！
莺歌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拍拍慕沉川的肩：“唉，这小日子得快活时且快活，小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她叹了口气，就仿佛一个经历沧桑的过来人在教育一个三岁毛孩，“这个世上，唯独不会错的，只有谢家王爷。”
这是至理名言。
莺歌觉得她家小姐怎么就总闹不明白呢。
“……？”慕沉川，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时不时吐出金句的小丫鬟，以前从来没发现她还有这种能耐啊，慕沉川绕着莺歌转了两圈，打量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是莺歌吗？”她伸手一把就揪住了莺歌的脸蛋死命的拉扯，直把那小丫鬟给疼的要掉下眼泪来，“你说，你是不是谁假扮的！还是从哪个时空穿越过来的！”
莺歌眼泪水一下子就给氤氲在眼眶底扑朔朔的往下掉：“小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您才是那个古里古怪的吧……”她一张小脸蛋被慕沉川拉扯的通红，委屈极了，“自从莺歌回到小姐身边，小姐的性子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你还敢说我呢。”慕沉川鼓着脸松手哼哼唧唧。
“本来就是嘛，”莺歌揉着脸，就学着慕沉川方才打量的样子转了两圈，“就好像……吃错了什么药一样呢……”
“你家小姐我是吃错药了，不，”慕沉川呵呵笑，“是十三四年来都吃错了药，现在正常了。”那些被欺凌倾轧的十多年岁，都已经成为过去。
莺歌才听不懂自家小姐乱七八糟的逻辑，她一回头就抱住慕沉川的手臂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快看快看，祁公子出来了，是祁公子！”
慕沉川心口一跳连忙转身，就看到那门内走出的白衣男子。
不是祁昱修还能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