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詹听明白了脸一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讨论这种话题也不害臊？”他哼唧着。
慕沉川一脸无辜的表情，刚才是谁先提起这般话题还笑的极端猥琐的，怎么这位小殿下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
“我可是为了殿下您的身体着想。”反正****的又不是她慕沉川。
姬詹脸上的红都快透到了脖子跟了：“本宫可不要什么三妻四妾的，烦！”他还装着潇潇洒洒一挥手，瞧瞧自己那位皇侄，姬旻聿，聿王殿下，以前也是多般风流潇洒，现在好了，有了个聿王妃拖家带口的上哪都鸳鸯成双不相离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啧啧啧。
单身好、单身妙、单身呱呱叫。
慕沉川还真是忍不住要在他脑袋上狠狠戳那么一下子，别看这小殿下风流倜傥的很，迟早有一日栽在哪个姑娘家的石榴裙下，看慕沉川怎么好好的嘲讽嘲讽他。
这两人还在互相调侃取笑，倒是正午后的日光见长，校武场上猛然爆出了阵阵喝彩声，几乎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此处看去，烈烈骄阳下，有人正左手持剑，右手持弓，马步半跨正要收势，方才大约正是这人将上一位领教者给击下了台去。
慕沉川心底里哎哟了声，不正是那位，武艺超群的左右武卫小都统，姚正宁吗。
这男人青春正茂，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有着熠熠辉芒，微风将他灰色的袍角吹拂起，真真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几分武将领衔的铮铮风采。
“姚小都统，他可是近两年来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武艺超凡偏也不骄不燥，难能可贵的很，没少骗得王城里美人儿的青睐，不过呢，为人洁身自好，从来没听说有什么花边小绯闻的。”姬詹正眼看着那男人，“就连陛下都对他宠爱有加。”十七殿下一点也不吝啬赞美和欣赏，姚正宁算的上是条汉子，大概就属于那种，不想参与朝政的污流可又偏偏无法独善其身，唯独在与人相较比武时才是他最为纯粹快乐的时候。
你看得出他的聚精会神，他的眼中没有天子，没有满朝文武，有的只是手中的兵器和眼前的对手。
慕沉川听得明白，姚正宁当然算得上十二卫队都统里受宠的，从陛下愿将刺杀谢非予这等重任交给姚正宁来看，已算是最大的隆恩，这般信任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姚小都统全心全意来偿还的。
“那，那位是谁？”慕沉川指了指姚正宁对面，那从一旁跳了进来的人，显然，是姚正宁的下一个对手。
“严大将军家的小孙子，比姚正宁小了足五岁呢，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原来是他俩对上了，难怪——”难怪这么惊天动地呢，一个左右武卫的都统，一个是大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严家长孙，算一算，小公子如今是舞象之年，心高气傲的很，但是眼睛里没有半分的嘲弄。
看得出来，严小公子对这位姚都统很是尊重，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都统大人拱手躬身，脸上笑意洋洋的，更是多了几分欣喜，好似能与这位平日无法相较的人，这位心目中一直高伟光的人物交手都是一种叫人心悸的荣幸。
“好戏啊！”姬詹拍手就跳脚，眼见着周围的人群都沸腾了起来，姚正宁在十二卫中没有敌手，若是能让这位严小公子占得一分的甜头，那小严出人头地指日可待啊，况且平日里姬詹也没少耳闻，严家家教甚严，尤其是对自家的男子，从小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将来这位小公子说不定能继承严大将军的衣钵，为北魏再创一片灿烂辉章呢。
姚正宁将手里的弓箭向前一抛，严小公子就接了个正着，他颔首一笑，看来，这两人要比试的不是舞刀弄枪，而是箭术。
慕沉川知道姚正宁的箭术不差，她努了努嘴：“严小公子的箭术如何？”
“嘿嘿，”姬詹笑了起来，“这个年纪能百步穿杨的人可不多。”言下之意，那位小公子的箭术可是有一手的，没错啊，十八班武艺之中最拿手的莫过于这箭矢之道，姚正宁年纪略大且有功勋和官职在身，不愿意占了一个少年郎的便宜说他以大欺小，所以就干脆选了那人最拿手的来比试——不错，可以，公平公正。
严小公子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确是少年人这一辈中的佼佼者，眼瞳之中流转的目光虽然不够沉稳但是灵秀狡黠，是这个年纪最应该出现的容貌和神采，再瞧瞧这女眷席上有多少的香闺小姑娘要被这风情迷了眼去。
姚正宁从自己的属下手中接过弓箭之时，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调转了身形，后背挺直已搭弓上箭，眼中攒射出的目光直刺向那百步之远的标靶上，那是一只小酒壶。
摇摇晃晃的吊在杨柳树枝下，谁能第一个扎穿这只小酒壶的人，就是赢家。
这微风轻拂却叫人觉得心头躁动难耐，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两个人的箭尖，计算这风、这人、这酒壶晃动的弧度，谁能以最精确的方式激*射出这一箭，你要快，还得准。
连慕沉川都不由得要屏气凝神。
弓弦在指关节上勒出了不深不浅的痕迹，紧绷的仿佛一汪满月一触即发。
“铿——”金锣一鸣就好像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嗖”，有人的弓箭已经无比快速的攒射了出去，是严小公子，他的速度竟然快过了姚正宁的计算，这寸时之间，又听闻“嗖”的，姚正宁的箭矢也同样的飞射了出去。
每一个人都目不转睛也惊呼连连，慕沉川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的确，姚正宁慢了小公子一步，以这时间速度和对风力的推算，严家那位小公子显然分毫不差，就算如同慕沉川都觉得，他必然会射中那只酒壶夺下魁冠，但就在这方寸之间，快的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嗤”的一下，伴随着有些木羽碎裂的声响，慕沉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堂而皇之的看到，就在小公子的箭要触碰到酒壶时，姚正宁的那支羽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带着千钧之力从后面一下子刺穿了前面的木箭，尾羽落在地上。
“哐当”，酒壶碎了。
姚正宁的箭以慢了半寸的时机却快过了严小公子的箭，甚至将那木矢刺碎，抢先一步，射穿了酒壶。
所有人都呆滞了连气都没敢喘，一瞬间整个校武场都爆发出了沸腾的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针。
姚正宁是故意慢半拍的，但是他将严家小公子的箭矢、力道、轨迹却都盘算在了里面，他早就想着要先毁箭，再穿壶。
真是好一条妙计。
但是也离不开那算计的本事。
慕沉川吊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一下子平息了下去，明明就发生了瞬间的事情也好像经历了千山万水一般的时光，惊诧的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姚正宁的脸上微微有些笑意，他朝着那位小公子拱手：“承让了。”他倒是恭谦有礼的很。
严小公子似乎还没从这光景中回过神来，直到耳边震天聿聋的呼喊突然惊醒了他，他突地就涨红了脸：“不不不……”他口中舌头打结，“姚都统箭矢天下第一，严凛领教，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抱拳作揖，没有一点不服气，不愧是自己心目中第一的人选，就算败在了姚正宁的手上也心甘情愿的很。
“老夫这孙子还嫩的很，”一旁的严大将军也没有一点不乐意，反而觉得自己这位长孙很是有能耐，赢要不骄、输要不馁，才显大家风采，他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肩膀，“将来还望姚都统多多照顾。”他老神在在的很，伸手还抚了抚自家珍宝的后脑勺，满满的宠溺，倒是严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爷爷的衣袖。
大庭广众的，可别把他当成小孩儿看待啊。
这小动作反而惹的周围的人笑成了一整片。
“严大将军说笑了，”姚都统对这几位朝中的老将领也都是心存敬佩的很，大将军这么说来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公子风华正茂，将来出人头地、挥斥方遒不在话下。”这是真真的赞赏，姚正宁对这位名叫严凛的小公子也是意外钦佩的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严凛的箭的确可以射中酒壶，在这般情况下出箭还能如此精准，已经是个可造之材。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好——”那高台之上的天龙之选大约也一直在关注这两个人的比试，不免忍不住也爆喝出声，“严将军你教子有方啊。”天子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子，少年人就应该心高气傲，他抬手一个击掌，惹得底下的士气瞬间就振奋到了制高点，呼和声几乎将整个西校场的都震动了起来，饶是慕沉川都不免咋舌。
将士们高举着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真真是一派君臣和乐融融之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