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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功垂后世

话说伯禹留下应龙、太章、童律、章亥、竖亥五人细议复核之事。应龙问伯禹道:“复核之事,伯禹有何明示?”伯禹道:“自辟龙门、载壶口以来,十余年间经历无数山川,若一一重蹈细核,非短期可成,也无此必要。我和伯益已通济熟筹,今之复核以应龙所记为底本,对其中有疑虑不确的或有缺漏要补明、需要重新核实的,由应龙、太章、童律、两亥兄弟五人共同审定。审核中不许有一点疑惑及不明不确,务求真实、无失、无误。待拟出应补之项后由太章、两亥兄弟及童律分赴待查之地查实补明。所查之处可成图或记文以归,交应龙补录齐全。童律视远,可助望山川始末起讫,以便通览。查实此千山万水经历全貌,不仅为现时呈奏帝舜细览所需,也为日后编集成册、供后世明山川之所在提供资料,望诸君慎成此事。”五人聆伯禹所言,知此事重要,应诺而出,立即动手。

却说伯禹要等复核记录资料,暂时搁置呈文一事,就与伯益谈起治水之后如何管理九州诸邦众民及田地贡赋之事。伯禹道:“水退之后,陆地大增,都是可耕农地。民垦之后,其益倍增,虽有三年免赋之约,然三年之后,自当征赋纳贡,下不失臣民之道,上则有养国之资,故贡赋之制不可废。但治水之后,土地改观,其利倍增,贡赋多少,依何而定,须有规则,方能使天下共遵而实行。”伯益道:“君言极是,无规矩不能成方圆,贡赋是邦国众民之大事,须立规矩。我们当依治水所见的实情定土地优劣等级,然后以土地优劣等级结合民情定出贡赋,方可奏帝批准颁行天下施行。”伯禹称善,两人乃议贡赋等级之事。经反复斟酌,依治水经历定出九州贡赋如下:

冀州之田为五等,其赋为一等,贡物品类随帝都之所需。

兖州之田为六等,其赋为九等,贡物品类为漆、丝、织物等。

青州之田为三等,其赋为四等,贡物品类为盐、海物、谷、麻、奇石、畜产、野蚕丝等。

徐州之田为二等,其赋为五等,贡物品类为五色土、雉羽、平阳桐、丝、磬石、蚌珠、鱼等。

扬州之田为九等,其赋为七等,贡物品类为玉石、木料、齿革、羽毛、草服、织锦、橘柚、矿石等。

荆州之田为八等,其赋为三等,贡物品类为羽毛、木料、矿石、坚竹、青茅、黑红丝带、大龟等。

豫州之田为四等,其赋为二等,贡物品类为漆、麻及织品、丝及织品、磬石等。

梁州之田为七等,其赋为八等,贡物品类为磬石、矿物、兽皮、兽毛织物等。

雍州之田为一等,其赋为六等,贡物品类为美玉、石珠等。

梁雍以西有西戎,责贡皮衣。

定贡赋后,伯益道:“九州之地如此辽阔,远者初归,未服王化,不能以王畿之制管辖。更远之域则各自为政,独立为王,能否臣服于帝朝,难以概定。故要统九州内外各邦国,须区别对待,应以距王畿远近而定治略。”伯禹称善。伯禹、伯益就以王畿为中心,分东南西北四方,以五百里为一限,称为服,服者服从中央王权之统辖。其制如下:

王畿是中心,帝都所在。王畿之地方径千里,千里内皆王的公田。王畿之外每五百里为一服。

王畿之外五百里称甸服,甸服之内纳贡赋。

甸服之外五百里称侯服,侯服之地屏障王畿及甸服。故以封国为主,国有大小,爵分五等,侯、伯、子、男、附庸,国设卿大夫。

侯服之外五百里称绥服,绥者安抚之意,安抚有两道,近者以文教,远者以武卫。

绥服之外五百里称要服,要者约也,因其离王畿已远,故取羁縻联系之意,相互信约相安。

要服之外五百里称荒服,其地离王畿甚远,是蛮荒之地,多大海流沙,声教、武力不能及,为放逐罪人之处。

伯禹与伯益既计贡赋,定五服,着手拟呈帝舜之文。只因应龙等核查未归,许多重要内容难以定下,故两人只能议个轮廓,等待应龙等归来不题。

却说三奇等率众卒至渭南松果山,就在山下立营。冯、江两将各率本部卒开山取岩,至深挖百丈以后,所见岩石已见铜色。三奇与禺强率卒在山脚平地掘地垒石建窑,先取陶土制成坩埚数十个备用,并在地面挖深沟以注铜水。半月后窑成,矿石也采集不少。宋、方两人率祝融四杰与三奇、禺强共视窑体:外形如包,内架台灶,灶洞可以添柴置炭。灶面由坟羊率卒敷了一层厚厚的陶土,中有凹槽,可流铜水。窑内四壁用陶泥抹壁,以保热量,窑顶有孔,可透烟气,另有一孔入矿石,可启可封。三奇、方、宋等观后都满意。无忌道:“入矿石前要先烤干陶土?”三奇称是。禺强令卒点火热炉灶,道彰以风力灌火一昼夜,三日后启窑入视,陶土已坚硬如石,停工两日入矿石,封顶留孔。由无忌、祝融两人点火而炼,道彰灌风,士卒相助。三人有风火神功,炉内火势猛烈,昼夜不停,最热时千度以上。出烟孔白天黑烟冒腾,夜间火光如柱,整个窑体呈红色,热气逼人。

第二日下午出口流出灰白色熔液,量较少。三奇取样后道:“这是锡。”第三日晨开始出黄色铜水,注入地沟,地沟中冒出阵阵热气,并伴有咝咝之声。此时窑中矿石尽熔,铜水不断流出,许久方停。众卒见果出铜水,无不欢呼。沟中铜水灼热,不可触摸。三奇命龙罔象喷水持铁刀截断沟中铜条。铜条喷水后逐渐冷却,至下午禺强令卒取出已截成小段铜块,三奇命堆在窑前。

禺强取了一块道:“果然坚硬,只是还未成为可用之器。”三奇笑道:“言之有理,正要改变为可用之器。”禺强道:“我信奇师定有办法,铜块堆在窑前,莫非再炼成形?”三奇点头道:“正是为此。但请将军派士卒就近再垒个小窑,作重炼之用。禺强依言命卒在大窑边垒了小窑。窑内有炉,炉上置冶炼锅,三奇命卒将块铜入冶炼锅内,复由无忌、祝融、道彰等点火扇风熔炼。经一昼夜千度高温炼制,铜块又熔为铜水。三奇命士卒身穿厚衣,手罩皮套,衣套用水浸湿,持王库铁器,挟冶炼锅出炉,倒铜水于早已准备好的以细沙涂抹的多个陶模中。入模铜水满而不溢为度。剩余铜水复置炉内保温待用,器物待一昼夜后冷却取出。此时禺强、冯迟、江妃、水珠、道彰、无忌、祝融兄弟都来围观。

三奇命士卒磨去表面沙粒,一件件黄而带青的铜兵器、铜农具、铜工具已锃亮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无不喝彩。禺强取了一把铜刀,两尺长,厚背薄刃,刀尾有把手,执在手中虽沉却趁手,连赞好刀,只是刃口不够锋利,还须磨砺。三奇道:“正是须磨砺后方可用。”冯迟取了一柄铜锤,长柄圆头,十分沉重,用力狠狠击向一块山岩,岩石应声而碎,细瞧铜锤却毫发未损,不觉连称好工具。江妃选了一条三尺长的尖头长杆,插向石缝,用力一撬,石块顿时开裂,铜杆却未曾弯折。众人见铜器成形有用,都各兴奋。

水珠笑道:“若用铜水浇出一些日常用品,使平常百姓能用上这不易破碎的盛水盛食铜器,民就受益了。”三奇闻言道:“珠儿说得是,当设法制几件用于生活的铜器。”当下众将及士卒见炼铜成功,无不欢喜。

三奇与众将商量道:“既已成功,自当多炼几窑,也不枉此番心机。”无忌道:“现在离年底还有月余,且先向伯禹送几件去,使伯禹知炼制有成,方可禀明再炼。”诸将都说无忌说得对,即推无忌取件向伯禹禀报。

伯禹、伯益见试制铜件果然坚利,又颇为趁手适用,十分欢喜。伯益道:“有此坚硬之材,今后民可得垦殖之利器了。”伯禹道:“既山中藏有炼铜铁之石,当令各地采掘上贡,贡品中当增些铜铁矿石一项。”伯禹嘱无忌告三奇及众将卒再炼几炉,出几件实用精品,以献帝舜。并嘱众将卒小心身体,以待归程。无忌应诺而回,告知众将不题。

却说应龙、太章、两亥、童律五人自奉伯禹之命后,知此事既繁重又紧迫,故夙兴夜寐,精心操劳,阅原录,核不实,查遗漏,审疑点,细察慎考,力求翔实完备。在营审核列出待查事项后即日起程考察。太章为人谨慎,临事一丝不苟,考证力致事实。应龙审慎,无一遗漏。童律神目,又有明察秋毫之心。两亥谨慎细致也同太章。因五人处事都极端负责,虽说是重点补遗,实际上对所历之山水几乎重核了一遍。因时间较紧,故工作特别辛苦。日夜奔波于各地,五人时分时合,分别核实。好在五人都有特异才能,神行、神视、神算各显其能,经两月有余,终将治水所经的山山水水,一一考核订正,对原记录作了翔实无误的订正修补,在腊月中旬赶回大营,将记录呈交伯禹。伯禹大喜,对五人慰劳有加。

又命三奇等人息炉回营,以待回都。三奇、禺强等将所制青铜兵刃、农具、生活器皿等呈交伯禹。伯益、应龙、太章、童律、玄龟、两亥兄弟等都来观看触摸试用,无不交口称赞。童律见铸件不但光亮坚硬,且其色黄中带青,问三奇道:“铜色何以带青?”三奇道:“是铜中含锡所致,锡熔点低于铜,但混入铜液后却硬度增加,显青灰色的是含锡色。”童律点头道:“三奇师父真有夺天地造化的功夫。”伯禹命玄龟将各种青铜铸品收入仓库保存。

伯禹与伯益商议后召集诸将道:“九州之水已平,可以向帝复命了。士卒已将息多日,伤疾已愈,我与伯益商定,少数人留此过年,届时与我一起回朝复命,大多数士卒可在年底前回家团聚,以慰其家人,诸君以为如何?”诸将都同意伯禹意见。

伯禹就命禺强、庚辰部除留卒百名为卫外,其余众卒都先期返都回家,返都之卒由冯脩、江飞、庚辰率领,约定正月二十日再集到帝都南郊,等待帝命。仓储各仓之粮,除留下将卒过年所需外,其余粮食分给众将卒,以赏其劳,并助回家之补。此外,积余之干脯除留下部分作为贡与帝舜之外,也分给众将卒带回家中享用。一些珍贵之兽皮、珍物则完整地保藏,将献与帝舜。保存之物都交与方、宋两人负责保管。后勤之卒只留五十人,余卒由玄龟率领回都,同于正月二十日在南郊会合。留下的将卒并营中食宿,由禺强负责保卫,三奇师徒兼管膳食诸事。伯禹、伯益、应龙、太章、童律等草拟呈帝舜奏文。诸事安排妥帖,各将皆依言而行。

至腊月将尽,伯禹等所拟呈文已成,过了春节,伯禹定下启程之日,命太章先期向帝舜奏报到朝之期,帝舜命朝中大臣迎接禹、益到来。禹、益赴朝面帝,呈上奏文及所贡各类器物。帝舜乃展奏文,其辞曰:

臣文命(禹)偕大费(益)恭奏帝舜前:

昔受帝命平治天下洪水,于兹十有三载。受命以来,夙夜祗惕,务克其当。赖帝德广远,将卒黎民率力相助,臣乘四载,随山刊木。决九川,浚畎浍,使洪水退于四海。水退地露,庶黎垦于四野。民得食而安,国获地可赋,民安国富,使帝教化于天下,圣命达蛮荒。此帝命治水之所以必要哉。兹将治水所历,扼要以奏,以供帝审。

予等治水起自冀州,始载壶口,辟龙门,凿吕梁,疏汾导漳,开砥柱,修大陆,导河至碣石入于海,遂泄帝都之水。至兖青导九河,治雷、夏,通沂、泗,开菏疏淄理济以泄众水于海。至徐治淮导洪泽使入于海。至扬治彭蠡,理震泽,疏三江以达于海。至荆导沱、潜,通九江,云土梦乂,江汉朝宗于海。至豫治伊、洛、涧、瀍入于河,泄荥、理济、导菏,通于海。至梁导江、分沱而及蒙、蔡,通漾入潜分沔汉复入于江而达海。至雍治渭浚沣泾,通渭汭,从漆、沮,使泾渭入于河。复导弱水、黑水至于三危。奉帝谕察三苗,三苗丕叙,去恶从善,有益西陲,当予嘉褒。

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州攸同,四海会同,水退地露,庶土交正,致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以疆邦治。予等已计贡赋,定五服,制表以供帝之审纳。治水利山之际,悉山之藏而得炼铜锡之法,有智能之吴良、禺强、水珠及诸治水将卒同经试制,卒成坚利之器,将大有益于农工作业及生活使用,谨贡数件,供帝察用。

治水十有三载,幸得有成,此帝之威德所致,亦赖将卒众民之力。有除妖去怪之战将禺强、庚辰、朱虎、熊罴;治水之主将冯迟、冯脩、江妃、江飞;筹划之将应龙、吴良、水珠、乌木由;测量通讯之将太章、童律、章亥、竖亥;后勤保障之将玄龟、方道彰、宋无忌。此皆治水有功之士,为可用之贤能,理当识其才而奖其功,任之要职。此外有中途来投、改邪归正并有一技之长的可用之士,共同致力于治水有功者祝融、龙罔象、躨魍魉、坟羊、甲乙东、甲乙南、甲乙西、甲乙北、段干丘、段干陵、段干阜、段干峁等亦当录而用其所长。三千士卒皆栉风沐雨,不辞辛劳,以迄于今,当予褒赏。已亡之卒应抚恤其家,使生者得慰,亡灵得安。治水所经各邦,众民相助,尤显者有雍地甘棠之族、荆地芈氏、罗氏之族、豫地邙山郏村之族、泰逢之族,兖州有鬲、青州过氏,徐州涂山氏等族当予表彰。新垦之地,免赋三年,已承前谕宣告各部,今宜再申帝命,以奖开垦。以上各项,谨奏帝前,请帝审准。特此呈奏。臣禹、益上

帝舜览禹、益所奏及诸物,十分欣喜。对禹、益道:“两位贤卿所为,诸有功之臣,有能之士,朕当褒赏其功,士卒亦当奖其劳,诸邦有力者当荣其族。两卿且善休息,数日后听旨。”禹、益乃退。

过了几日,又逢朝会,帝舜颁下旨意,宣于廷曰:

昔帝尧时洪水滔天,襄山环陵,民失其所,遁于山林,饥寒交迫。邦土破碎,旅途阻塞。曾命鲧治,不克有成。禹继父志,十有三载,更壅为疏,遍历九州,决四渎,导九川,入荒蛮,达海滨,终克有成。洪水退而大地露,沃壤显而庶民耕,黎庶得衣食之惠,邦国有贡赋之利,民安国足,乃兴礼化之教,疆拓服分,始言王土之制。治水开土之功,非一时之兴衰,实万载之伟业。禹与益及诸将卒跋山涉水,辛劳自不待言,功业伟巨,不奖赏何以励后。兹命禹在朝为司空之职,掌平水土而管百工,佐予以理万邦;益为虞,掌林牧渔利,与后稷共理天下民食;应龙、吴良、水珠、冯迟、冯脩、江妃、江飞宜入水府为主将,受禹所辖;禺强、庚辰、朱虎、熊罴当列战将之部,升为卫朝主将;太章、童律、章亥、竖亥、乌木由当入虞府为卿,归益所辖;方道彰、宋无忌至秩宗府为卿;玄龟入后稷之府,任仓库之卿,受弃所辖;祝融、龙罔象、躨魍魉、坟羊四人入虞府为士,甲乙、段木八人归后稷为农士;三千治水之卒各归本部,每人赏甸服之地三顷,以为家。免贡赋三年,老则归养定居,现则垦王畿之地为农卒之长,归后稷之府所辖;留湘之卒与已死者都同赏,给其家。

伯禹所定五服之制,贡赋之则,皆如议颁行天下。所进铜锡之器,可大用于当世,当继续炼制,进其艺而精其器,由禹主之。诸有功各邦,荣其族。前谕新垦地免三年贡赋有效,不可失信于民。诸治水将卒给假三月,回家团聚,以补十三载离家之苦,假后至其任,为国效力。此诏。

帝舜下达此诏后,众将卒都欢喜而归。只有吴三奇向帝舜上了一奏,说明年老不再任职,恳请准许辞官养老林泉。本由伯禹代奏,帝舜经伯禹介绍,知吴良在治水中累出奇谋,贡献甚大,但生性清淡,所以准了其奏,赐三奇震泽之地十顷,临湖小山一座,终身不必贡赋。并为他建房一幢,供其养老,令所在庶民随时照看他的身体。三奇乃辞别伯禹、伯益及诸将,与珠儿回震泽,享年百岁以上,无疾而终。

伯禹自任司空后,依然谦逊有节,受百官钦敬。数年后帝舜又命伯禹总领百官。又数年,帝舜欲禅位,百官都举伯禹为继,舜禅位于伯禹,伯禹摄位至帝舜崩而继帝位。又数年至扬州会计天下财赋,崩于山上,此山乃称为会稽山。禹即葬于此,今浙江绍兴会稽山有大禹陵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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