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站了!”也不知是谁喊得一嗓子,把正在睡觉的海子惊醒。海子揉揉眼睛,发现列车内所有的旅客都活动起来,整个车厢乱了起来。
“是到路云市了吗?”海子知道,他才把那个逃票的小伙子在朝阳站送下车,自己也就迷糊不到一个小时。
“到路云市了,这列车的终点站。”身边一位穿制服的中年人告诉他。
海子等车厢里的旅客下的差不多了,就急忙赶到列车长室。
“王姨,到路云市了!跟我下车,我请客。”海子见王列车长站在列车长门口,正在对几个乘务员说什么,离老远就嚷嚷上了。
“海子,我不能跟你下车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们后会有期。”
“王姨,你看,到了我们家乡的城市了,你怎么着也得让我表达一点心意吧。”
“真脱不开身,这次任务多,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让你请我。”
“嗨,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请你了!”
“我知道。算我欠你一次。”
“那,我走了。”
“走吧。”
“王姨再见!”海子没有请到王姨,心里有一点失落,毕竟人家在关键时候帮助了他,他应该做出感谢,“知恩图报”,这是海子坚守的信条。
海子一个人拎着个包,跟随后面的旅客出了出站口,来到了路云市的大街上。
“回来了!”海子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路云市比原来小多了,楼房也矮了,街道也小了,人流也小了。难道这是比较的结果。是感觉。路云市还是那个路云市,只是自己在百万人口的沈阳生活了三个多月,回来后,感觉到路云市这个中等城市变小了。
接近中午了,海子决定找个餐馆好好吃一顿饭。他来到中山路大街,这里是路云市最为繁华的大街,娱乐场所、饭店、商场等公共场所一个挨着一个。海子进了一家名叫鹿鸣春的老字号饭店,在一楼的快餐部找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早有服务生过来,问询海子吃什么,需要什么服务。
海子拿过鹿鸣春饭店的食谱,见有他喜欢吃的馅饼。就对服务生说:“三张馅饼,一盘炒豆片。”海子掏出钱包,付了钱,又将钱包放在内兜里。“好了,三张馅饼,一盘豆片肉。”服务生为海子开了票,唱着去通知厨子了。
海子知道饭要上来还得一会时间,就找出高中课本,看起书来。海子每天都有自学任务,不因事情的变化而改变。他给自己一个硬性的规定,不管今天有没有学习时间,不完成预定的学习任务,决不准睡觉。
这时,海子发现三个城市散仙坐到海子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大声白嚷地招呼服务生,要酒要菜,嘴里还不干不净,惹得一些文雅的用餐者挪到距他们远一点的桌子上,唯恐沾上晦气。说他们是散仙,是因为他们在城市中无所事事,欺软怕硬,抢夺民财。他们打扮的不伦不类,流里流气,就是瘪三中的瘪三。
海子发现那三个地痞不住地注意他,挤眉弄眼地议论他,心里先加了小心。他想,自己这次到沈阳,所幸找到一份工作,临走时将工钱全部算清,也有二百八九块钱,卖废品三个月,虽然有一部分和裴红霞平分,且因事也花了一部分钱,但总体上也有三百八十多块钱。车费是舅舅掏的,去掉帮逃票小伙子补车票的钱,总共还有六百多元钱。这六百多元钱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应该稳妥保管。看那三个小子,已经盯上自己了,怎么办呢?
海子向窗外望去,见一辆祥子车停在饭店门口不远,蹬车的车夫正骑在车上吸烟。回头扫视一下饭店的大厅,许多人已经吃完饭离去,在一张餐桌上,有两个人要了一桌子菜,桌下摆了一箱啤酒,刚刚开始喝,看来他们结束吃饭得用很长时间。他看了看那两个吃饭的人,突然有了主意。这两个男人体格健壮,身材魁伟,三个瘪三不会对他他们怎么样,海子趁三个瘪三不注意,将钱包从兜里掏出来,塞在包里的衣服里,不拉背包的拉链,让书本和衣服裸露出来,就提着背包来到那两个喝酒的壮汉面前。
“二位大叔,请帮我一个忙。”
“哎,小伙子,让我们帮你什么忙?”
“我要了饭,三个馅饼,一盘炒豆片。这是饭票,一会儿饭菜上来,你帮我收着。我这还有个包,里面是一些夏季衣服,还有几本书,帮忙给照看一下,我去就来。”
“只要你信任我们就行。”
“绝对信任!”
“来,喝酒。”两个人不再理海子,自顾自地喝酒。
海子离开坐着的桌子,去了两个壮汉那里,早已引起三个瘪三的注意,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瞅着海子,他们见海子只是将兜子放下了,人已经走出门外。
“快追!”三个瘪三站起来,追出门去。
海子早已坐上了那辆祥子车,催促祥子车夫快蹬,越快越好。
三个瘪三急了,拦了两次车都没有拦下。终于过来一辆出租车,喝令出租车司机追上前面那个祥子车。祥子车哪能跑过出租车呢,眼看就要追上。
“钻胡同!”祥子车拐进胡同。
“我下车,你接着往前跑!”海子掏出一把钱,递给祥子车夫,下车钻进另一个胡同。
在胡同里,祥子车紧跑,出租车紧追。终于追上了,出租车停在祥子车的前面,三个瘪三见出租车上没有人,大怒。
“你他妈跑什么!”“啪”打了祥子车夫几个耳光。
“你们凭什么打人,我喊警察了。”
“你喊呀,喊呀!臭驴子!”祥子车夫又挨了一脚。
“行了。到嘴的肥肉丢了,再到别处找活吧。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三个瘪三骂骂咧咧地走了。
海子从另个胡同跑出来,急忙拦住一辆出租车,奔向鹿鸣春饭店。两个壮汉还在痛喝着,真是两个酒徒。自己要的一份饭已经摆在桌子上的一角,背包还是放在那里。海子先拎起背包,背在身上,将馅饼和炒豆片要了两个塑料袋装好。
“谢谢二位叔叔帮着看东西。再见。”两个壮汉只顾对饮,并不在意海子。海子不敢停留,出了门,急忙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汽车站。
那三个瘪三想到海子曾经将背包留在鹿鸣春饭店,又回饭店来找,结果背包和人都不见了,但喝酒的两个壮汉还在痛饮。三人知道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海子这回不敢再露“富”了。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换了一身外衣,从鼓鼓囊囊的钱包中抽出回家坐班车的路费钱和预备必须花的钱,放在自己的外衣兜里,将钱包放在内衣兜里,用别针别好,永不动它。海子买了车票,又在汽车站的商亭里买了一顶帽子,扣在头上,买了一张报纸,挡住自己的脸,坐在候车室的凳子上,做睡觉状。但等发车,坐班车回家。
海子见有三个人进了候车厅的旅客休息室,一条凳子一条凳子的寻人,海子不看则以,一看大吃一惊,正是那三个瘪三。海子急忙将背包放到凳子下的空隙里,瞭望好了站内派出所的位置,若一旦被他们认出来,就往站内派出所跑。
那三个瘪三寻到海子这条凳子来了,海子感到呼吸都急促起来。海子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将报纸打开看报纸,不去正视那三个瘪三。那个瘪三走过了,并没有认出海子,他们滚出了车站,海子悬着的心才开始放下了。
海子想到自己还没有吃饭,就打开背包,找出馅饼,吃了起来。
北方的冬季,在这个时候,正是冷的彻骨的时候。但在汽车站的候车大厅,还是暖意融融的。海子吃了三个馅饼,饿意被驱赶走了,想起没有完成的自学任务,就掏出课本看书。
“谭—海—子—,你给我睁开窟窿!”海子一惊,谁叫我的名字。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最好同学刘冬冬。
“冬冬!是你啊!想死我了!”海子急忙放下课本,与刘冬冬拥抱一起。两个人彼此拍打,表达见面的喜悦。
“放假了?”海子从刘冬冬的装束上,就知道刘冬冬是放寒假了。
“放假了。怎么,也回来过年。”
“不是回来过年,而是真正回来了。”
“怎么样?发大财了吧?”
“我要是发财了,世界上就没有穷人了。”
“还去不去?”
“看情况了。现在各个工厂都在并岗裁员,正式职工都下岗了,我这样的当然就没有岗了。”
“回来好,赶紧让你叔叔联系学校,你去复习或者念高中,还敢趟。”
“我现在在自学,已经自学完高中数学了。就差英语了,你可多多帮我啊!”
“责无旁贷。只要你肯张嘴,我就随叫随到。”
“我现在就是缺书。”
“十月一放假,我不是给你捎回一部分吗?”
“我没有回家,哪能看得着呢!”
“对呀,你当时在沈阳。”
“你和那夕阳女孩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等我考上学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你把她甩了,还是她把你蹬了?”
“永不言弃,生死一起。”
“好!我到时候一定为你们送去我最诚挚的祝福。”
“嗨,你放假,从布谷县有通往咱们乡的直达班车,为什么要走路云呢?”
“那趟车太挤了,又没有抢到票,只好舍近求远了。”
“拿出了,看看我们买的车票是不是同次。”
“是了,通往乡里的就这一趟车,还能有几次。”
这时,汽车站的广播响了,从路云通往牛庄乡的班车开始检票了。海子和刘冬冬一起排队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