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七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把自己被掳走到被救回来的全过程说了个天衣无缝,既完美的隐瞒了罪魁祸首单鹰,又把教妻不严、导致王妃买凶杀人的吴王李恪也给摘了出来。
李世民双目闪动着凶狠的光芒,从李承乾和李恪两个儿子脸上缓缓扫过,这老霸王龙的气场绝对不是盖的,李承乾跟李恪也算是人中龙凤了,却被父亲的眼神看的激灵灵打寒颤。
长孙怀孕已经显怀了,以她的聪慧,早就做出了跟皇帝老公一摸一样的判断---虽然不知道要程小七活人的是谁,但买凶想要杀掉这妮子的,必然是自己几个儿子的王妃所为!
但这可是皇家的小秘密,若是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出来,就等于揭破了皇家内定小七当儿媳的隐秘,现在还没公开,就给这丫头引来了杀身之祸,公开的话,只能让局面更加糟糕。
长孙赶紧走上前,双手挽住李世民的胳膊,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柔声说道:“二郎,小七安全回来了,查办的事情交给承乾和吴王都可以,但不必急于做决定。”
李世民跟长孙后情濡以沫,当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收回眼神看向小七的时候,却马上换上了慈爱的表情,刚说了句:“小七,你受了惊吓,不如跟随你的老师进宫住些时日,也好……”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惊惶的叫喊声:“大公子边关出事了!”
老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脸上都是泪,“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娘娘,国公、夫人,各位……刚刚,刚刚跟随大公子出征的程狗丢回来报信,进门说了一句话就累厥过去了,马也死了,大公子……”
程小七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扑过去揪住老管家摇晃着问:“我哥怎么了?”
大管家哭嚎道:“被鞑子掳走了啊!”
掳走就是还活着!
程小七却是松了一口气,看老人家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说不清楚,站起来拔腿就朝外跑。
程咬金最懂闺女的心思,儿子出事他自然心急如焚,匆匆对皇帝和各家老将们一拱手:“小七必然是去救治报信的家将了,还是询问他最为明白。”
李世民沉着脸:“那还等什么,咱们也去!”
事关程处默生死,一干人等一起簇拥出来,急急忙忙到了前院。
果然,程小七已经把小瓷罐子里装的、上次救活袁天罡的天价药丸塞进程狗丢嘴里,很快,那人就神奇的睁开了眼睛。
程小七又是一碗浓浓的蜂蜜水灌下去,程狗丢灰白色的脸色也回转了过来,干裂的嘴唇上迸出一颗颗血珠。
看着一圈人焦灼的眼神,程狗丢明白大家都在等什么,就用沙哑的嗓子飞快的说道:“大公子在边关使用神奇的天雷弹,让薛延陀部的骑兵死伤无数,屡立奇功,李老将军(注)任命大公子为骑兵统领,为大军先锋。
阴山一战,我军大获全胜,谁知薛延陀部败退之际,拼上三个骑兵千人队围住大公子,最终大公子身中数箭,被薛延陀部的首领大度设掳走了!”
“咕咚!”
“咕咚!”
可怜七奶奶为了女儿失踪已经焦灼不堪一天一夜,刚刚缓过来却又惊闻儿子噩耗,刚刚老管家在屋里只是说人被掳走还好些,现在一听儿子身中数箭,哪里还支持的住,登时又晕倒了。
另一个发出声音的,当然是程处默的妻子,清河公主李琦,听到丈夫噩耗,她也是一下子就晕倒了。
程小七赶紧扑过去,把手里号称三千亩地换来的药丸一股脑全部倒进母亲嘴里,看的李世民都一个劲心疼。
对李琦却用不着这个,程小七利落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冲着嫂子的人中扎了下去,李琦“哇……”的就哭了出来。
这药果然神奇,七奶奶也苏醒过来,却死死抓住闺女的手哭泣道:“小七,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你哥哥最疼的人就是你,你可不能不管你哥哥啊!”
在场的人,无论是秦琼牛进达,还是皇帝李世民,统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不明白人中了数箭还被掳走,绝对是命悬一线甚至是已经没了。
但,所有人都用紧张的眼神盯着程小七,更没有任何人觉得七奶奶没有求皇帝没有求老将却求一个毛丫头,是不靠谱的行为。
程小七也是心如刀割,自从哥哥出征,她就悬着一颗心,始终处在不详的感觉之中,现在果然出了事,她无疑是最自责的一个人!
哥哥没走的时候,她就梦到他浑身是血,身上中箭倒在雪地里,那明明就是老天爷给她的预示啊!
当时若是想方设法拼命留住哥哥,必然是可以办到的。
可是,她却只是给了哥哥一些让他在敌人眼中更显眼的粗劣手榴弹,就眼睁睁看他走向死亡!
程小七知道,此刻唯有自己才能让可怜的爹娘安心,强忍住刀搅般的心痛,做出满脸的笃定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有预感,我哥哥还活着!
敌人掳走他,必然有所要挟,我们等等看,李伯伯一定会随后有消息传来的。”
话音未落,果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还伴随着一路吼叫:“边关急报,闲人闪开!”
随后,门口就是几个骑兵滚鞍下马,跑进来跪下禀报:“卑职们都是李老将军旗下军士,奉命传来李老将军亲笔书信,交给程小七小娘子亲收。”
李世民却霸道的上前,一把扯过军士高举过头的书信,扯开念道:“小七吾侄,令兄处默身受重伤,遭敌掳走,幸得性命无碍,我方虽赫赫雄师,奈何令兄在敌人之手,未免投鼠忌器。
薛延陀以令兄要挟,要求以你和亲,意在天雷弹配方。
吾素知你甚是聪慧,若能来北地一趟,必然能够救得处默安然回归,处默贤侄伤重不能拖延,盼你速来!”
念完,李世民大发雷霆:“老不死的老三,昏了头了!我给他如此强悍的精兵悍将,尚且不能保全处默安全,让小七一个小女娃娃去干什么?
大度设都挑明了要小七和亲意在天雷弹配方,难道我大唐还真把配方给他们不成?这件事绝对不成!
回宫!我马上调北地各都护府驻军全部开赴阴山,朕御驾亲征,就不信拿不下区区薛延陀!”
程小七却跪地说道:“皇上叔叔,李将军说的对,虽然我军威赫赫,奈何我兄长被敌人为质,若是硬碰硬,即便是灭了薛延陀,我兄长恐怕也……所以小七恳请皇上允许小七去边关,小七一定能够带着兄长安然归来的。”
牛进达早就气的红了眼,呀呀叫着:“皇上,老臣自请出征!请您安心把小七侄女交给我带去,若是她有半点闪失,我老牛这颗头颅就抵押给皇上了!”
李世民心里不爽.极了,你们一个个的哪里知道这妮子的重要,我要你这颗头颅干什么,我只是不舍得我的财神儿媳出问题,更加绝对绝对不可能把天雷弹的配方交给蛮夷!
可是,看着在场的老将们,还有悲痛欲绝、满头苍苍的程咬金夫妇,李世民那一句“不允许”怎么也说不出口,就翻着怪眼不做声了。
李恪一听程小七要去边关,牙一咬跪地说道:“父皇,孩儿上次在属地胡闹,被您叫进京耳提面命之下,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错误,此次恳请父皇允许孩儿戴罪立功,随同牛老将军护送程小七去北地,若她有闪失,孩儿绝不独活!”
李承乾虽然反应慢了点,也跟着跪下了:“父皇,您都要御驾亲征了,承乾身为储君,自然是要替父亲负其劳,孩儿愿往边关替父皇领军!”
李世民看看李恪,又看看李承乾,再看看程小七,忽然说道:“也好。那就让承乾替朕走这一趟吧。”
李恪悲愤的抬起头,看着偏心的父亲,他如何不明白父皇的用心,刚想据理力争,却感觉到自己跟跪着的程小七两人交叠的宽大袍袖里面,有一只小手伸进来,悄悄的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随后,那小手就退出去了。
李恪低下头,默默地把一腔激愤吞咽下去,他暗暗打定主意,明着不能去,可以暗地去,决不能眼看着承乾跟小七一路随行,关山万里,坐享父皇安排的近水楼台之利,他的女孩,只能属于他!
谁抢都不行!
亲哥哥也不行!
李世民冷眼看着李恪的表情变化,也是暗暗怜惜自己这个出色的儿子,却偏偏从杨妃的肚皮里爬出来,若是任何一个后妃所生,他都会在承乾瘸了之后,毫不犹豫的易储给恪儿。
“牛进达,李承乾,程小七听令!”
“皇上!”
“牛进达,你带朕的旨意,调拨云中的庆州道行军总管右屯卫大将军虢国公张士贵,灵州道行军总管右卫大将军李大亮、凉州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袭誉、长安右屯卫将军姜行本为你副将,承乾为监军,带程小七援助李世勣,务必救回程处默,带回程小七,把薛延陀彻底打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