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明,你来,我等你。”
李恪明从梦中惊醒,眼前还是挥散不去的血腥,这一醒便从深夜挨到了天快亮起,他终于下定决心,翻身而起叫人“刘夏,刘夏!”
刘夏匆匆走进宫殿,怀袖里藏着东西俯身“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去宁川前线,立马准备一只轻兵,还有,今日的早朝就先免了,从明日开始让渡乐替朕上朝听政,朕暂时还信得过他。”李恪明话音落下,人已站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琉璃顶映着初生的朝阳熠熠闪烁出蓝绿交辉的光,却没听到刘夏的应声。
“陛下,宁川前线回信了,说,”
李恪明转过身来盯住刘夏弓下的身子,背过去的手中死死绞着衣袖。“说了什么?”深呼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罢了,朕不想知道了。不过是输赢,熙和都已经去了,还有什么人是她赢不了的?”
“是,大将军替我们魏国赢了这场硬仗。”刘夏眼中尽是悲戚“那陛下,这信........”
“烧了吧,朕既已知道结果,又何必再看它。”李恪明回过头去,却只觉照耀过来的晨光叫人眼睛刺痛得不得了。
“那,陛下可要亲迎大将军回来?”刘夏心中悄悄描绘着那个人的身影,仿佛就看到了她身着宫袍帮他拾起梅花的模样,想着哪怕为她争取一次的机会也好,却终是不得。
李恪明轻轻整理着袖子,像要把刚掐出的褶子一道一道抚平,丝毫没把刘夏的话放在心上。刘夏仍是一个姿势,卑微地弯着腰在等李恪明不耐烦,或许便会命他代替前往。
“不去,叫渡乐去接。”李恪明始终重复同一个动作,衣袖抚平了,于是提起又放下。刘夏笑了,回了声诺退出门外,招呼着平日伺候李恪明的宫人进殿,自己倚着墙笑着笑着,便觉泪水流出来。
他不过是皇帝身边一个日日随传随到的文臣,有什么资格肖想去接刚刚打赢了仗回国的她回来?刘夏抹了一把泪,站起来安排傻了眼的宫人们各做各事。
“刘大人,您没事吧?”与他相熟的几位宫女有些担心,刘夏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她们离开自己快步向宫殿外走出。
另一边,李恪明把所有宫人统统呵退,独自坐在榻前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狄云国攻到宁川之地用了两月,在这之前大魏派去的将士节节败退,曾经有一段时间李恪明觉得这是命中注定了大魏要亡在他的手里。但并没有。李恪明就算丢了一身龙袍与手中的玉玺在腥风血雨中逃亡,只要熙和还在,他就会赢。从前是这样,日后恐怕也只能这样。想起自己的父亲死时拽着熙和的绛紫衣袖投给她那希冀的眼神,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恪明始终不知道,聪慧如熙和早就知晓他所作所为,却未曾多发一言。是李恪明的毒让先皇早了至少十年撒手人寰,但他自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老东西伙同外人养他不过是要他的双眼,李恪明曾经对着自己悄无声息死在宫女殿中的母亲发誓若是自己有一日做了皇帝,一定不会辜负熙和。可见老天爷并没听到这誓言吧,不然怎么还会留他在这世上。
纵然熙和对他甚至不及对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千万分之一好,李恪明亦不敢怪她。她为他甘愿留在最厌恶的地方,却是他先背弃了一切。
为帝为后,为君为臣,他们步步为营,本以为没有离开对方多远的距离,一回头才知道原来心隔开了,即便是呼吸交纵的远近也如陌生人一般。
熙和与军队一同驻扎到城门外十里处,按照规矩将军可先入城,但她记忆中现在正是城外这片桃林开花之时,或许能得空走一趟护城河,如此这般想着的熙和见到渡乐时,心道还是自己自作多情,本就该想到的,李恪明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