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煎了早餐的吐司当成晚餐吃，又加热了一罐牛舌罐头。
“我大概做不了有钱人，没办法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我坐在餐桌旁环顾这个是我家客厅两倍大的餐厅，“太大的空间会过度消耗我的能量。”
“什么？”东吴咽下吐司，“我只听说过运动太久会过度消耗能量。”
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大房子也会。”
东吴在纸巾上擦了擦手，抱住我的肩膀，“我们多生几个孩子把房间占满，你就不会觉得大房子不好了。”
他将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叹了口气，“西岭，我后悔了，现在不是个要孩子的好时间，是我太贪心。”
“我之前想过不要她。”我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过了今天晚上，她要是不离开，大概就会留下来了。你希望她留下吗？”
东吴的手紧了紧，“当然！虽然眼下不是个好时候，可我们也能照顾好她。”
东吴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几个药瓶，“临走前我带上了你的药。医生嘱咐过……”
我接过药瓶放在一旁，这些药在今天这种时候对我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西岭，”东吴有些疑惑，“这些药有问题吗？”
“药是好药，只是……”
东吴急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想要她了吗？”
“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要她，是她想不想要我们。在这件事情上，这些药不起作用。”
东吴摇头，“我不明白。”
“如果她愿意留下，九个月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女儿。如果她不想，我们三年以后还会有一个儿子。”
“西岭！”东吴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想从现在开始试着对你诚实。过去我一直隐瞒你这类事情，这让我感觉很疲倦。如果我们要长久的生活在一起，这样可行不通。”
天知道，我有多想和他说这些话，前几个月有多少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也许是眼下这种艰难的情形，我自己一个人无法承受。也许，我终于对东吴有了信心，他可以接受作为“不死人”的我，大概也可以接受这样的我。
“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给你看的那副素描？”
“那个小女孩！她很漂亮，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像……”东吴有些迷惑，“有些像你。”
“那是她十二岁时候的样子。”我说。
东吴伸手揉了揉脸，做了个深呼吸，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原来我已经见过她了！她一定会留下来的。”
“你就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东吴笑着摇摇头，“将来就在将来，又不会消失不见。我会一步一步走过去，一点一点的看到。与将来相比，我更在意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意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将我抱紧了些，“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女人，我们在一起一百年也不会无聊。”
这样的结果比我原来预想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太多。
“上海的事情结束之后，你想去哪里生活？”东吴拿出我们的护照，“不管去哪，我们都得先去一趟香港。”
“香港？”我接过护照，“护照封皮怎么是蓝色的？”
“因为你现在是香港人。”他拿起自己的护照，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是。”
我被吓了一跳，大叫道：“假的！可是，假的怎么出关？如果查不到我们的入境记录，到时候会被抓起来的。”
东吴郑重道：“首先，护照是真的。其次，我们是从香港进入越南，再从越南进入中国境内。从国内回香港不需要检查那么多，有护照和一张机票就可以了。”
的确，我的护照上翻开的那一页显示，半个月前我从越南入境中国。
“护照怎么会是真的？”我依然不解。
东吴握住我的手，“是你爷爷给我的。”
“我爷爷？”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你总有一天会需要这种东西，就早早帮你备下了。至于我这个，他说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才办好的。”
“你们见过面了？”我快要忍不住尖叫了。
东吴点点头，“你去香港见刘先生，差点被割喉的第二天，你爷爷找到我。他说，如果我不能保护你，就赶紧离开，你不需要一个无能的男人。”
我惊讶的捂住嘴，难怪我从香港回来那天东吴整个人都很反常。
“你差点把威廉家的沙袋打破那次？”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东吴叹口气，“我做了反省，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可是让我离开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来上海找你明明是为了保护你，可是我做的……”
我极为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气愤的说道：“我爷爷最擅长的就是给别人洗脑，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说什么要你保护我，都是瞎扯淡！他从小教我的是靠山山崩，靠水水流，自己保护自己，自己依靠自己。再说了，他也从来没有保护过我！”
发了一堆牢骚，我尤自愤愤不平。
东吴苦恼的扶额，小声嘀咕道：“可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眼睛一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居然被他洗脑啦！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东吴赶紧抱住我的肩膀，“他也没说啥，就给了我这两本护照。还说，其他的事情他会弄好，我们不需要担心这些。”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东吴偷觑了我一眼，又说道：“他们那些人生于战乱年代，今天不知明天是否还能活着，自然对晚辈讲究狼性教育，对你难免严格些。”
“这也是他跟你说的！”我朝东吴吼道。
东吴犹犹豫豫的点点头。
“他能骗的你把最后一块钱心甘情愿的掏给他！”我大叫。
东吴睁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经常骗你？”
“从小到大。”
我异常沮丧。
“我爷爷这辈子除了他自己，就只爱一个人，那就是我奶奶，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东吴无奈道：“我也只爱你，其他人靠边站，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