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前合伙人拖延个把月才找来这里，我们岂不是要被饿死。”我闻到早餐煎蛋的味道，一阵反胃。
“你以前很喜欢吃煎蛋的！”东吴惊讶的摸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是因为怀孕？可是昨天早上你还说煎蛋好吃呢！”
“还有别的吗？”我屏住呼吸，将煎蛋推的远了些。
“有火腿、果汁，还有吐司。这里的食物储备是按照三百人的宴会规模来准备的。蔬菜水果储存在冷柜里，还算新鲜，不过吐司就难说了。”
“吐司吧！”
东吴皱了皱眉，“不新鲜没关系吗？”
我点点头，“这个不新鲜的味道还蛮好闻的。”
东吴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吃完早餐，我打算去散个步，趁眼前难得的机会，好好看看这座庄园。
“西岭，我昨晚给你的枪呢？”
我拍拍裤子口袋，“不用担心，我枪法即便没你好，也足够自卫了。”
东吴点点头，“我一会儿要重新检查电子防护网，你不要走太远，最好待在第三层防护网内。”
第三层防护网内，那不就是只能在草坪上走走了！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许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今天的天空显出一种纯粹的蓝色。蓝的极不真实，就像被扣上一盆没有加水稀释的蓝色染料。看久了，还以为掉进了海里。
我满足的叹口气，心道，要是有朵云飘过就更好看了。没等我走完草坪，餐厅的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餐厅的楼下我听到了李锦的声音。
“我妈妈和我说，是你说服苏宁夏举报她诈骗的！就因为她曾经对陈西岭无理。”
我犹豫了一下，把抬起来的脚又缩了回来。我现在上去，只会火上浇油。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东吴问道。
李锦沉默着。
“回答我的问题！”
东吴的怒吼着实吓人。
“我爸爸说，你和陈西岭躲在这里。”李锦的声音有些含混。
“你爸爸！”东吴冷笑，“李锦，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总被亲人耍的团团转！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哥哥该怎么办，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替你着想的人。”
“这么说是真的了！你这么做会害死我妈妈的！她生了病，必须每天接受治疗，如果坐牢她连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不想和你废话，要么你滚出去不要再进来，要么我开枪。”
我拔腿就往楼上跑，等跑到楼梯口，东吴已经在扣扳机了。情急之下顾不上太多，我猛的跳起来撞向他的身体。
子弹被打偏，一阵稀里哗啦杯盘破碎的巨大声响。
“你真的……对我开枪！”李锦跪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像是梦游一样恍恍惚惚。
“你还不快走！”我冲她大叫。
她的梦终于醒了，尖叫着连滚带爬的朝楼下逃去。
我还抓着东吴的胳膊，刚才太过紧张，现在肌肉痉挛的无法松开，只好抓着他一起走到餐桌边坐下。
按摩了半晌，我的手指除了仍然有些酸胀之外，已经可以自由弯曲，勉强算是恢复正常。
东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西岭，你为什么只有她十二岁时候的素描画？她一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两岁、三岁又是什么样子？
和我抢猪肘子那年，你是几岁？我都想不起那时候你长什么样子了。在来上海之前，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谁知道一见你就忘了。”
东吴似乎说的累了，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接着絮叨，“我可不能让我的女儿为了猪肘子和别人大打出手。”
我扭过东吴的脸，他的眼神里露出浓浓的悲伤，我望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对他说道：“我做不来单亲妈妈，如果你不在了，她也就不在了。我不会一个人养她的。”
东吴忽然慌乱起来，他用力推开我的手，在餐厅里横冲直撞的转圈。
东吴终于走累了，在我眼前站定，眉眼间、身体里全是压抑的怒气，“西岭，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她？你不能这么残忍！”
“你还记得全身不能动，被大雪活埋的滋味吗？整个童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被活埋了十几年。如果我能像正常人一样死亡，我早就死了。
没有你，我们的女儿会和我一样悲惨。我太了解自己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我留下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是一个好爸爸。”
“西岭……”
我将手指挡在东吴嘴唇上，“你要相信我，我们能渡过这次难关，虽然过程不怎么舒服。”
东吴终于冷静下来，握住我的手指吻了吻，“我能看到她一岁的样子？”
我笑着点点头，“到时候你可别失望，婴儿都很丑。”
东吴将枪收好，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叹息道：“我也不想伤害李锦。我们一起长大，虽然后来没在一起，可是总觉得还是比陌生人亲近。”
他忽然苦笑着摇头，“那个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的母亲会逼我们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刻呢，他会来吗？”
我忽然很害怕李刻什么时候也会冲进来。
“我不知道。”东吴无奈的叹口气，“我已经告诉他，我和她妈妈会有一个了断。他要来，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我握住他的手，两个人沉默无言。
“西岭，我昨天还是信心满满，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是现在，”东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总不会比被活埋更糟糕吧！”
东吴笑道：“你可真会安慰人。”
李锦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李锦的母亲还是父亲诱骗她进到这里来，无疑都想借她扰乱东吴的心神。
“我想叫她艾利克斯。”我指了指自己微凸的小腹。
“不好，这是男孩子的名字。”东吴反对。
十二年以后，艾利克斯长成一个爱吃无花果的小女孩。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他爸爸给她讲了这个故事。在故事里，艾利克斯只有花生那么大，还呆在妈妈肚子里，可她已经是一位英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