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的公司虽然是恒辉集团新近收购进来的,但公司在当地也已经运营很久了,原先的股东由于近年来业绩下滑,以及一些私人因素的影响而萌生退意。恒辉集团见这个公司采购及销售网络还算成熟,生产中的主要设备也是最近几年才购置的,成新率都比较高,而当地的人工成本又是非常低廉,便将这个公司收购了进来。
当初对吉安公司做收购前尽职调查时,岑臻也曾经去过,她知道这个公司地处偏僻,而且气候干冷。顾绪安被安排去这种地方,也确实被打压得很惨了。
顾绪安到了吉安公司之后,在充分了解公司产品工艺流程的基础上,要求生产部门对技术环节进行了完善,又更新了一条生产线。他调整完公司内部的生产管理,又与公司的重要客户、供应商以及当地的政府监管部门分别进行了接触。忙了几个月,才将公司的业务运营重新调整完毕。
恒辉集团下属二十几个子公司,包括顾绪安在内的各子公司负责人都需要定期回集团总部参加例会。卫奕泽看过吉安公司近期的财务报表,顾绪安虽然只过去了短短几个月,但较之以前,这个公司的销售收入与利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卫奕泽的心情也很复杂,他的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差,迟早是要将集团总裁的位置交出去的。顾绪安的能力出众,原本是接任总裁的最好人选,可是卫奕泽也清楚,一旦顾绪安上了位,卫家在集团里的亲朋故旧,以及追随公司多年的元老们,势必都会被他清理的干干净净。卫奕泽原本打算借着顾绪安与程毓如分手的时机,狠狠打压他,给他一点教训,可是看看顾绪安言辞锋锐的凌厉气势,那脾气竟是半点也没改。卫奕泽暗暗摇摇头,打消了将顾绪安调回集团的想法。
顾绪安回到恒辉,自然少不了会受沈梓煌等人的闲言闲语,他一脸淡定,当作没听见,
开完会便离开公司,先回到自己在海川市的住处。卫慧几乎在他回到家的同时,就按响了
他的门铃,顾绪安给她开了门后,转身又回了卧室。他换完衣服才出来对卫慧说:“我
现在有事要出去,你最好长话短说。”
卫慧恨铁不成刚地看着他说:“你不会甘心一直待在吉安吧,你舅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一旦他有事,岂不是便宜了沈梓煌?”
“如果真是如此,那是他运气好,我也没办法。”
“我明白你舅父的想法,你只有低调些,对公司的元老们宽容些,他才能放心把集团交给你。”
“公司对那帮人已经够好了,就连他们在外面接私单都能容忍,这么纵容下去,恒辉迟早玩完,这种公司就算给我又有什么用。”顾绪安说完便拉开门自己走了,将卫慧独自扔在房间里。
天浩律所的业务很多,岑臻加班也是家常便饭。她工作到8点钟,这才离开律所,去了楼下的西餐厅,打算吃完饭再回家。
这个时候餐厅里的人已经不多,岑臻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已经数月未见的烂人顾绪安。他独自坐在餐厅最里面的位置,并没有穿正装,可即便是极简洁的蓝色衬衫,也掩盖不了他那独有的清冷气质。他的面前还放着一台轻便的笔记本电脑,就连吃饭,也没忘记工作。
岑臻当做没有看到顾绪安,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去坐,没想到自己刚一坐下,顾绪安便走到她面前说:“介不介意一起?”
岑臻立即毫不客气地说:“介意。”
顾绪安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仍然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岑臻看了看顾绪安说:“看来我们能遇见并不是巧合吧,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没什么事你会想见我,我没听错吧?你不是一直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吗?”
顾绪安被岑臻嘲讽得有些难堪,只好随口说:“我来见你是想知道,恒辉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我又不是恒辉的员工,你问错人了吧。”
“可你是恒辉的律师,对于公司经营中发生的重要业务及相关合同,法务部没有理由会不征询你的意见。”
“你既然知道我是律师,就应该知道我对客户的业务是有保密义务的,我不可能会告诉你,除非我不想做了。”
“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主张做IPO,恒辉根本就不会请你。如果你想维持与恒辉长远的业务关系,最好还是与我合作。”
“可你现在都已经被踢出董事会了,我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再说我也不想被人吊销我的律师牌照。”
“你很怕做不了律师吗?不如这样吧,你如果愿意帮我,出了事我也不会不管你,最多我包养你如何?”
岑臻瞪大双眼看着顾绪安说:“以前我以为你只是目中无人,没想到居然还很无耻。”
“为什么这么生气,你怕我养不起你吗?”
“你是不是被程小姐甩了之后,受不了刺激发疯了?还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装不下去,索性恢复你流氓的本性是不是?”
顾绪安被岑臻一通暴怼,却并不生气,他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坦然地说:“我承认最近我的心情不太好,不过和你聊聊天,被你骂完之后,倒是感觉好多了。”
岑臻怔了怔,见顾绪安的神情并不似开玩笑,便瞪大眼睛反问他说:“你确定你的精神没问题吗?”
“你看我象是那种受不了刺激的人吗?”
岑臻认真地看着顾绪安,心里还真是有点拿不准。这烂人最近实在太反常,以前就金口难开,现在却没事就来找自己聊天,还开些无聊的玩笑,难道是因为失婚失恋,再加上事业上被打压,以致于搞得他性格大变?
岑臻想想顾绪安工作拼死拼活,却总是受到排挤,心里倒有一丝同情,便不再对他冷嘲热讽,而是好声好气地问道:“吉安那里很干冷,你还习惯吗?”
顾绪安见装可怜这招对岑臻奏效,立即决定顺着这个套路做下去。他叹了口气说:“不习惯也没办法,天气冷倒还冻不死我,只是那边没什么朋友,实在是无聊。”
岑臻微笑着说:“难怪你现在居然会愿意和我聊天,不会是在吉安那里闷坏了吧?”
顾绪安对岑臻的嘲讽并不理会,仍然面不改色,继续装惨地说:“我现在是墙倒众人推,回到海川也没人愿意搭理我,你不介意我打电话找你聊聊吧?”
岑臻虽然对顾绪安没好感,但见他这素来心高气傲的强势之人,居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也不忍心再刺激他,便点点头说:“没关系。”
2人聊了几句,岑臻便低头继续吃饭。顾绪安的心思却显然没在吃饭上面,他只是偶尔用刀叉在餐盘里随便拨几下,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岑臻在看。
岑臻工作了一天,倒是真饿了。她的举止虽然斯斯文文,却吃得很是香甜。只是她偶一抬头,便立即撞上了顾绪安专注凝视她的目光。岑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烂人该不会是嫌她吃东西的样子太难看了吧。她心里不爽,便瞪了下顾绪安说:“你不好好吃饭,看着我干嘛?”
顾绪安被岑臻看破,索性将手中的刀叉往餐盘里一丢说:“实在太难吃了,你每天晚上就吃这种东西么?”
岑臻怔了怔说:“真有这么差吗?还是你大少爷的嘴巴太刁了?”
顾绪安连工厂里的饭都吃得下,西餐厅的饭自然不是不能忍受,他只是给自己只看人不吃饭随便找个理由而已。他看了看岑臻,怼回去说:“你不好好吃饭,管我干嘛?”
岑臻被顾绪安反问回来,感觉倒象是自己多事了,索性不再理他,只管自己继续吃饭。
顾绪安肆无忌惮地继续看着岑臻,忽然问她:“你为什么拒绝孟博元?他哪里不好了?”
岑臻意外地看着顾绪安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也如此爱管闲事了?”
顾绪安笑了,脸上的表情也如寒冰解冻,温和地对岑臻说:“也许我最近确实太无聊了。怎么样,介不介意告诉我?”
岑臻出神地看着顾绪安的笑容,自从他们在海川重遇之后,他总是一副傲慢的冷漠神情,令岑臻几乎忘了,其实这烂人也是会笑的。如今顾绪安的笑容依旧如5年前那般好看,却还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
岑臻的脸颊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发热,她低下头说:“他没什么不好,只是不适合我。这样是否能够满足你的八卦心了?”
顾绪安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说八卦的时候,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他虽然对岑臻的回答并不满意,却也拉不下脸再去问了。他低头看了看岑臻所剩不多的餐盘说:“你倒还真不挑食,以后被谁娶回家去一定好养。”
岑臻见顾绪安转眼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漠刻薄的表情,心想这烂人翻脸真是够快,便向他嘲讽说:“你这么挑剔刻薄,不知道将来哪个女人倒霉嫁给你,程小姐总算是脱离苦海了。”
“你只管放心好了,我不会娶不到老婆的。”顾绪安边说边召人过来买了单。然后对岑臻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住得很近。”
“我顺路而已。”
岑臻见顾绪安如此坚持,只好跟着他走出餐厅。2人一到停车场,顾绪安便主动拉开副驾驶的门,等着岑臻上车。
岑臻颇感意外地看了看顾绪安,这烂人在面对自己时,向来都是满脸视而不见的冷漠与轻慢。他忽然如此殷勤有礼,自己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岑臻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仍然笑着说了声“谢谢”便上了车。
顾绪安只花了不到5分钟,就把岑臻送回了她的住所。他看着岑臻离开,竟然有些后悔开车送她,却也只能无奈地望着她进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