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问了,会触及到明笙的伤疤。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可是在明笙这件事情上,她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走错一步,不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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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等吧。
“我说那个谁到底还来不来啊?都几点了?再不来我还得回家呢!”
闻言,钟黎眼底划过一丝怒气,想站起来教训教训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谁料宁烨紧紧地按着他,不让他动手。
“made,你拦我干什么!”借着包厢里灯光昏暗,冲着宁烨低吼。
宁烨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放缓了语气,“笙笙快来了,要是她撞上你收拾人,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现在不比从前!”
宁烨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钟黎瞬间僵在那里。
他不能否认,宁烨说得对,现在不比从前。
现在不比从前。
这六个字仿佛一道魔咒,不停的在钟黎脑海中回荡,一遍遍的提醒他曾经究竟犯下了多么大的错!
“都怪明骁哥,沉晨一找他就同意了,她和沉寒来也就算了,还带着这么一堆不是人的东西。”钟黎恨恨的咬牙,那眼神恨不得把沉晨给千刀万剐。
“沉晨是楚落的妹妹,明骁哥对楚落的死一直有愧,纵着沉晨一点也是理所当然。”宁烨平静道。
“放屁。”钟黎没忍住爆了粗口,还注意着音量,“当年的事……”
“钟黎!”宁烨低喝一声,钟黎立马安静下来,神色懊恼。
宁烨苦笑,“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发表自己看法的权利。”
声音低沉带悔,“我们不配。”
包厢的门蓦地被推开,穿着黑色纯棉T恤和牛仔超短,背着黑色背包,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的女生踩着漫不经心的步伐走进来,在昏暗的包厢里,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条又白又直的漫画腿。
钟黎说沉晨带了一些不是人的东西来也确实没说错,明笙刚一进来就有不少恶心的目光在明笙的腿上流连。
“啪——”的一声,明笙打开包厢的灯,昏暗的包厢瞬间明亮,尼古丁的气息在整个包厢里蔓延,甚至还能看到包厢上方弥漫的烟雾。
宁烨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整颗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还没等他这个组局的人站起来解释两句,坐在沙发上的沉晨就已经站起来,一手一个酒杯,微笑着走向明笙。
“我们的笙笙小公主,欢迎回国。”沉晨笑的很亲昵,把手里的酒杯递给明笙一个,“今天是给你举办的接风宴,沉晨姐敬你一杯,庆祝你回国,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说完后,沉晨将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今天包厢里的人大多是她带来的,自然是站在她这边,顿时一片叫好声。
沉晨眼底隐隐划过一丝得意,最重要的是,她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这两年帝都新兴起的一些家族,并不认识明笙,有她起这个头,明笙更能看出她如今在帝都的身份不比从前,或者说,不输给明笙,也更有资格嫁给那个人。
这是沉晨这次带人来的最主要的目的。
明笙戴着鸭舌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结果沉晨递过来的酒杯,没有喝,也没有开口说话。
如果不是宁烨按着,钟黎早就冲上去把沉晨揍一顿了,奈何宁烨把他压制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地骂了一声,“贱人。”
虽说宁烨一直压制着钟黎,并不代表他对沉晨就有什么好脸色,往日一张温润如玉的俊脸此刻仿佛含着冰,看着沉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被钟黎这么一骂,沉晨的脸也冷了下来,“钟黎你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今天笙笙回国,我带我的朋友来给她祝贺是好心,你骂我贱人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笙笙的接风宴,你带这么一帮人来是不是好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宁烨抬眸,“沉小姐,需要我明说吗?”
“宁烨,你也怀疑我不安好心?”
“不是怀疑,你本来就是不安好心!”钟黎言辞毫不客气,“来接风宴的都是笙笙认识的熟人,你带这么一帮没素质的人来不是想给笙笙添堵是想干什么?不愿意呆在这里就滚,老子没求他们呆在这里!”
钟黎这话明显是针对刚刚埋怨明笙来得太晚的那个人。
“钟少,你说谁没素质呢?”
“就是啊钟少,我们家虽然比不上钟家家大业大,但是好歹也是清白人家,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没素质了?”
“……”
十来号人,也就两三个看沉晨眼色行事的,其余的虽然抱着沉晨的大腿,但是也知道钟家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两边都得罪不了,只好在一边默不作声做隐形人。
“沉晨我问你,我,宁烨,沉寒来这以后抽过一根烟吗?笙笙不喜欢闻烟味,我们几个从小跟笙笙一起长大的人都知道,你这倒是好,直接带这么一帮狐朋狗友过来,抽烟,喝酒,把整个包厢弄得乌烟瘴气的,要不是看在你哥和明骁哥的面子上,劳资早就找人把你们轰出去了!你以为你是谁,能在等吧撒野?!”
“钟黎我告诉你,你别他妈一天到晚老是犯贱找我麻烦!我带他们来之前哪知道他们会这样?不就抽颗烟喝个酒吗?一会把窗户打开散散味不就行了?你非得把咱们两个平时的恩怨扯到今天是不是?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钟黎,我沉家是比不上你钟家,但是你以为你这个废物能比得上我?不就仗着你钟家的势吗?要是哪一天钟家倒了,我看你怎么狗仗人势!”
“你!”宁烨连忙拉住钟黎,免得他冲动之下跟沉晨打起来,到时候就更不好收场了。
“你个贱人,老子什么时候靠钟家了?老子就算是靠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老子有钟家,怎么?羡慕啊?老子是废物怎么了?老子还有钟家呢!你说钟家倒了老子还怎么狗仗人势?哎,不好意思,指不定你沉家比我钟家倒的还快呢!”
“钟黎你这个贱人!”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沉寒看向轻轻摇晃着酒杯,看不清表情的明笙,她看上去并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
似乎是察觉到了沉寒的目光,明笙笑了笑,嗓音清澈平静,听不出喜怒,“好了,今天是给我办的接风宴,你们两个都给我个面子,嗯?”
明笙一开口,宁烨顿时松了一口气,拉着钟黎坐下。
沉晨也平复了一下心绪,恢复了她一贯的沉家大小姐的做派,“笙笙还没喝酒啊,是看不起沉晨姐吗?”
她这是把炮火对准了明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明笙依旧是晃着酒杯,漫不经心道,“沉小姐是打算把我怎么样吗?”
明笙这一句“沉小姐”一出,沉晨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暗怪自己没控制住脾气,皮笑肉不笑道,“笙笙别忘了两年前那件事情就行。”
话音刚落,沉寒此刻无比后悔没拦着沉晨来这里。
一边,钟黎要不是有宁烨拉着,估计着早就冲上去把沉晨揍一顿了。
“两年前啊。”明笙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不过两年时间而已,有些东西沉小姐忘得这样快,我只好再受点累,重新教沉小姐一遍了。”
明笙上前一步,手里还拿着那杯酒,温和道,“就像这杯酒。”
“我喝了,是给沉小姐面子。”
“不喝,是理所应当。”
“就算我把这杯酒泼在你身上。”明笙微微抬眸,迫人的压力压向沉晨。
明明沉晨比明笙还要高上半个头,可是现在站在明笙面前,更像是听从明笙吩咐的一个仆人,被明笙的气场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明明刚才还嚣张的跟钟黎对骂,此刻不过跟明笙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已经被明笙压得一丝气势也无,卑微到了尘埃里。
“你也应该感到荣幸!”
方才还温和的嗓音此刻带上几分凌厉的色彩,就像冬日的寒风,将那些沉浸于温暖的人一下子拉到冰天雪地,让他们彻底清醒!
从刚才到现在,沉寒没有说一句话,不为别的,他很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明笙满意,只有让明笙满意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才能一笔勾销,如果他刚才为沉晨求情,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而且还要防着明笙日后找沉家的麻烦。
若是两年前的明笙,或许还好说,但是现在的明笙,沉寒赌不起,他不能拿整个沉家来做赌注去试探明笙的底线!
明笙将杯中的红酒从沉晨的头上浇灌下去。
包厢里本来就开了冷气,此刻冰凉的液体划过沉晨裸露在外的肌肤,沉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难为的是,她也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所以任由明笙泼她这一杯酒。
两年后的明笙,比两年前还要让人捉摸不透,她们在没有摸透她的底线之前,就不应该擅自动手,就像今天晚上一样,明笙泼她的这一杯酒就是给她的警告!
沉晨现在也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信传言带着这么一帮人来捣乱。
帝都里和明笙沾上边的传言,能有几个是真的啊!她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筋想想,最后被明笙泼了一身酒,这下子在她带来的那些人眼里,里子面子是丢尽了!
“沉晨。”
一听到这温和的嗓音沉晨就反射性的打了一个寒颤,飞快的看了明笙一眼。
“把我的场子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明笙含笑道,“沉晨,你胆子是真的不小,嗯?”
这一次,就算明笙的声音再温和,沉晨带来的那些人也不敢觉得她好脾气,好说话了,他们抱着的大腿都得罪不起的人,要碾死他们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啊!
沉寒一听明笙这话,暗叫不好,明笙这是不肯收手了。
沉寒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考着对策。
不对!沉寒猛地看向明笙,正对上她那双带着漫不经心的讽意的双眸,见沉寒看过来,她还对沉寒笑了笑。
中计了!
沉寒的大脑一片空荡,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