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寺空抬头看着天,天空很蓝很蓝,一种温和的蓝,能够安慰人心,不间断地蝉鸣声,道路两旁的苍天大树随风沙沙作响,远处依稀传来的吵闹声,这是个活着的世界。
那一日,他所看见的天空是黑色的,踩着的地是血红的,那些唤他为社长的人一位位的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过,他努力死撑着,努力护着,努力着,即便全身毫无完好,他也努力地站着,直到木村小姐出现,直到那些人被她阻拦在网球场外,直到木村小姐护住他们仅剩的希望,直到他身后的网球场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地是干净的,他终于倒地,与其余的他们一起再也没有起来。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躺在地上,他的四周站着网球社的社员们,他们静静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自己,血红的校服,血红的网球场,木村森站在网球场地外平静地看着他,她的手上握着球拍,从右边的额头到左边的脸颊有一道十分吓人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了,胸口有个伤口正在往外淌着鲜血,身上的衣服有些许破旧肮脏。
结束了?
木村森摇摇头,“我不知道。”
只有我们是这样的吗?其余的地方呢?他们……还好吗?
“只有这里是这样的。”木村森用网球拍指着球场内那块唯一没有被鲜血染红的地,“这是日本所有的网球场里唯一一块干净的。”
唯一的吗?
向来不苟言笑的他第一次露出笑容,真是太好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你们应该能有所感应的。”
什么?
“你们应该能感应到那些为了守护住网球而死去的人们。”
是吗?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九门寺空的表情有些落寞,他伸出手,看着身上的那些伤口,突然带着嘲讽的笑了,原来,疼痛并不是只属于活着的人的。
黑压压的少年们突然落泪,他们放声大哭起来,九门寺空走到木村森跟前,看向她身后的地上那位晕倒的少年,眼里有了些许温柔,七鹤他就拜托您照顾了。
木村森看着眼前的少年,比她高了三个头,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身姿,结实的肌肉,长相英俊,是让女孩倾心的人,是让男孩信服的人,此刻却是满身的狼狈,虽然那张脸依旧是同样的表情,但是……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答应了我那个要求。”
九门寺空格外认真郑重地看着木村森,“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今,您看,我们之中还有一人活了下来,还有一小块不被鲜血染红的网球场,这样看来您提的那个要求并不算什么。”
“以这样的代价换来的却只有这些,你们不会不甘心吗?”
为什么会不甘心?本来我们连这些都不会有,本来……
九门寺空笑着看着木村森,那个笑容很是难看。
本来,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扯进那肮脏的地方,本来,这个世界将会是炼狱,如今,您看,我们阻止了更糟的事情发生,我们让那些无辜的人们不会明白无尽的黑暗是什么滋味,我们让那些无辜的人们可以永远无忧地生活在光明里,您看,这样的代价一点也不大,一点也不……
“是啊。无辜无知的人们可以继续他们平凡的生活,而你们的所作所为与所有的付出都不会被他们知晓,你们的心甘情愿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得不到任何的嘉奖,任何的称赞,任何的纪念,你们就这么消失了。”
木村森伸手擦去九门寺空脸上的血迹,“所以,我才想问你们,为什么呢?明明知道结果,可你们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
为什么呢?
九门寺空收回目光,他那时没有回答出来,而此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曾经的他们以命守护,如今的他们以魂魄守护,这些需要理由吗?
或许吧。理由,有时也许只是一种借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