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韩小菲抬首望他,泪珠从眸中悄然滑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像是暗自成珠滚去他的脚边,牢牢地,绊住他的身,狠狠地,牵扯他的心。
“告诉我。”韩小菲再次启唇,终于,喊出三个字,“楚大哥。”
这三个字,是那么久远。
那个情景,怎么能忘?
……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呢?”
“文,公子呢?”
“楚。”
“我15,楚公子呢”
“年长十一。”
“那我就叫楚公子大哥好啦。”
……
仿佛自几个世纪前,有一个女子,巧笑嫣然,叫着他楚大哥。
用什么力量去忘。
初见惊鸿,那朵茉莉是那样,重重飘落于心间,它早就生了根,发了芽,你说,怎么可以忘。
人生若只如初见。时间到底带走了什么。站在时间里,依旧是当初的你我,却早已不是旧时风光。
最残忍,莫过于时间。
越楚戈心头别有滋味,阵阵涌动的,又岂止是,酸楚。
他屈指紧握,像是,拼命握牢那颗早已失控的心。
须臾。
“X日的前一日……”越楚戈压低声音,转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朕与军机大臣商讨十日之内攻打赫连周边几大城池,具体作战方案X日由几大将军拟定,拟定后即日戌时之前送至御书房,是由几人亲自护送到,他们离开,朕就在御书房,未成离开半步,也就是,这期间是没有任何问题,那晚,从凤音宫回到御书房,那份计划书就一直在朕手边,后X时封印派人即刻送至于参与作战计划的几大将军手中。”
听着越楚戈的话,韩小菲是再也明白不过,他是在说,也就只有戌时,才有可能做手脚,不是可能,是确定,不止是越楚戈,连韩小菲自己也已认为,戌时,它是惟一机会。
答案昭然。
如果灵魂是一棵树,那么此时的它,定是置于冰天雪地。断下的枝,落下的叶,片片乱飞,冰花冻结它的温度,绝望谱写了它的纹路。
韩小菲呆呆站立,任由泪水,静静滑落。
越楚戈移回目光。注视她:“你是奸细吗?韩小菲。告诉我。”
韩小菲看着他。不过是一笑:“我是罪人。”
越楚戈的眉心渐渐紧锁。
她的斩钉截铁让他意外。
“是我杀了那些人。”韩小菲笑起来,眼泪却若潮水来袭,“我是罪人,我真的是有罪,是我害死那些人的,我害死了他们。”
她终究是明白,对于大越是否兰堇一出卖之事,自己拚命找理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侥幸。
梦境再好,美轮美奂终是空,梦,终究是要醒的。
“对不起。”韩小菲盯着他,却是完全模糊,只是觉得,眼前模糊的身影,思绪清晰的身影,一切都刺痛了她,“楚大哥。对不起。”
越楚戈静静看着她,心头滋味百般生。
不由地,他再次伸出手。
指尖仍旧是凉透。
然,她颊上泪珠,却更甚冰凉。
他靠近她,用指尖轻轻擦过,一点一点拭去那些足以看得他心疼的泪滴。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颊。
那双瞳子,牢牢锁定她的脸。
心头一颤:她为何这般苍白,为何这般消瘦?她,哪里是初识时那个粉颊带笑的清清茉莉?哪里还是那个巧舌如簧的自称文贤弟的翩翩公子?哪里还是那个谆谆教导他小心受骗的可爱学士?
她的笑容呢?她的笑声呢?
越楚戈的目光缓缓下滑,落于她的颈子。
那里,还尚有淡淡微微的掐痕,那里,有他带给她的伤害,亦是鉴证了她带给自己的伤害。
他的手指慢慢移动,移在了那掐痕之上,轻轻磨蹭。
心有疼意。深深。
“你说。”越楚戈喃喃,“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感觉着他手指的磨蹭,听着他的低语,韩小菲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以为,他准备,重蹈覆辙。
好吧。她想,就这样结束也好,只求这次,你能下手力度狠点,不要有机会,不要给我一点一滴生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