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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业海上的怪船

业火闪烁的无量业海上,柳轻云踏波而行,与那天塌地覆碎骨滩渐行渐远。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一路狂奔,直到耳边安静了,回头看再也看不到那灭世的景象这才慢下来。

‘闯了大祸了’,轻云自言自语,‘没料到这业火会有如这么大的威力,太恐怖了’。

他停下来,站在海面上举目四望,映入眼帘的只有平淡无波的无量业海和漂浮在上面无边无际的业火。

‘现在怎么办?该往哪走?’轻云问自己,往前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岸,往后可以回到碎骨滩,但是那是死路一条。如果他敢回去马上就会被捉。‘那些鬼东西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轻云寻思道,想到自己竟然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不由得又开心起来。

‘管他娘的,往前走。既然海的这边有岸,就不怕那边没有’。

在轻云的性格里,如果被逼到绝境了就会蛮干。要是把他扔在沙漠里,在不能辨别方位,不能确定往哪走才正确的情况下,他会随便找一个方向走下去,无论走多久一直到走出沙漠为止。他不会去尝试往左或往右拐个方向,‘反正都看不尽头’,这会是他的想法。也许这就叫做韧性吧,又或者说是绝望的心理在作祟?

天空还是那片天空,没有日落月升,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走出多远,阴司的天空都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直到轻云走的有些疲惫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到海的另一个岸。这多少让他有点害怕了,不过还没等他'骂娘'呢,在遥远的天际,在那天水一线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点在移动,这个发现让他多少有些欣慰,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吧。轻云拔腿就追,因为那个小黑点时隐时现,不管它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可以确定它正在和自己向同一个方向移动,一步跟不上就会消失的视野里。

渡过无量业劫之后轻云的身体起了很大的变化,就算不是半仙之体也能称得上是小仙崽子了。他在海面上凌空飞跃,一跃就是数十丈的距离,就像一只魔鬼鱼从海中跃出,展开双翅贴着海面飞行。虽然黑点正在向前逃跑,但是速度上比轻云慢了些,没用多久轻云就看清楚了,原来是艘船,一艘建有楼阁的画舫船。

‘追!’,有船就有人,追上的话也许就能回到岸上,回到岸上就可以找到回阳间的方法。并且轻云相信他在碎骨滩弄出的事情此时应该还没有传到这里,因此越早越安全。

‘追!’,轻云卯足了劲追赶那艘船,不出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船的下面。

这艘船不算小,大概有杨柳村寻常人家的一座房子那么大。船身乌黑,船舱中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琴声低沉哀伤,如诉如泣,好像弹琴之人在细细诉说这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丝哀愁,让听者无不悲伤,就连柳轻云这样的粗人心中也莫名一阵难受。

‘有人吗?’,轻云大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船上有人吗?’,轻云又问道,可是连问三遍依然没有人回答,船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想借您的船休息一下可以吗?’,此时的轻云已经很疲惫了急需休息,否则不要说继续跑,就算是站着不动估计也会淹没进海里。

‘打搅了!’,他说声打搅飞身上船,咕咚一声落在了船尾上。

‘呼’,轻云仰面趟着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路跑来把他累得够呛,如果不是遇到这艘船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到海的另一岸。

船还在继续向前走,没有因为轻云的到来而改变什么,速度还是那个速度,方向还是那个方向,琴声也还是那个让人心碎的琴声。

‘有人在吗?’,轻云跳起来,大声喊道。可是依旧没人回答。

‘怪了’,他揉揉眼睛仔细观察这艘船,这是一艘画舫,精致且漂亮,像是一个大户人家携带家眷出游的楼船。小楼靠近船尾的这边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上也没有门扇,只挂着一个帘子,随着船的移动帘子也不住的晃动。

‘没人吗?’,轻云再一次大声问道,回答他的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琴声。

‘难道真的没人?难道是艘鬼船?’,轻云心里想到,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从脖子凉到脚丫子。他猛地一个转身,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业火在飘荡。

‘真是见鬼了’,他小声嘀咕道,等说完了自己笑了起来,‘可不是见鬼吗,在这里见鬼不可怕,见到人才不正常呢’。

轻云重新坐下,拿出一粒丹药吃下去,然后开始打坐,这一路逃跑几乎耗尽他的元气,现在他急需恢复。

委婉凄苦的琴声飘荡在幽冥船的四周,船身冲出一道道波浪,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涟漪。昏暗的天空,水母依旧在五彩云彩中游荡。蓝色的云彩里映出一张张怪脸,有的像鸟兽,有的像长着锯齿獠牙的鬼怪。红色的云彩鲜艳的有些恐怖,有的好似一个血池,鲜血澎湃翻涌的血池,有的又像是流着血的血山。

船行很快,天空中的景物飞快的变换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轻云从打坐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感觉肚子有一点点的饿了,他打开百宝囊,找出一粒祝余丹吃下,虽然这东西味道不咋样,但是却可以保命,起码不会饿死。

他站起身来,四处观看,海,依然是海,看不到半点其他东西。

‘锵!’,轻云心念一动唤出广寒剑提在手中。

‘请问有人吗?’,他又问了一次,可是许久依然没有人回答,‘恕在下冒昧了。’,说着他上前一步,持剑挑开门帘。

船舱里比外面还要暗,很难辨识东西。过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昏暗,轻云才迈步走入。

进入船舱首先是一道屏风,屏风上刻着一副山水画。因为太暗所以看不太清,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转过屏风继续朝里走,因为屏风遮住了光线,所以里面比外面还要暗。

'锵!',轻云寄起宝剑,广寒剑寒光闪烁,借着宝剑的冷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啊!’柳轻云惊了魂一般的大声尖叫,他猛地后退,后背碰到屏风上,屏风晃了晃差点倒下。

‘谁?!’,他大声问道。

船舱里有很多人,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一个黑衣装束的少女站着他面前,轻云刚才差点就撞在她身上。少女不高,身段婀娜,瓜子脸,面带惊讶,大大的眼睛正望着轻云,在她的手里捧着一杆烛台,烛台上有一只没有点燃的蜡烛。

‘打搅了,非常抱歉’,轻云定了定心神,连忙鞠躬施礼。

船舱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呼吸声。

轻云施礼毕,直起身来再看,少女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动也没有动。

‘请问你们是去什么地方?’,他问道。

依然没有人回答,少女大眼睛望着他,依然是一脸的惊讶神色。

轻云收回宝剑拿在手中,他仔细看眼前的少女,少女脸色苍白,虽然长得很漂亮,却没有一点灵动,眼神里也缺少光彩。

‘难道...?’,轻云心中猜测,他壮着胆子上前,将手轻轻搭在少女的手腕上,然后又放在她的鼻子下面探了探呼吸,少女的身体冰凉的像个死人。

‘果然是死了,差点吓死我’,看到是死人轻云悬着的心才放下,然而瞬间又紧张起来,既然都是死人那琴声从哪来?

‘可能是鬼吧’,他心道,‘在这个地方遇到什么都奇怪,,就是遇到鬼不怪’。

‘噗’,他弹指弹出一个小火花落在了蜡烛上,蜡烛燃起微弱的火苗,轻云左手从少女手中拿过烛台,右手提剑朝里走去。

宝剑的光芒已经敛去,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前面五六步的距离。柳轻云小心翼翼的超前走,每走几步就又遇到一个少女,手中拖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的是什么他并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很像是吃的糕点。轻云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按耐住了没有伸手去拿。船虽然很快,但是船里却很稳,几乎感觉不到在动。他继续走,船舱里面摆设并不繁杂,反而很简单,只有几张绣凳和一张圆桌。期间又遇到了几个侍女,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惊慌之色。和前面的少女一样,他们面目栩栩如生,乍一看跟生人没有区别,却都是有魄无魂之人。等来到船舱中心的时候他遇到了一对武士打扮的人,都是全身甲胄,手握长剑。这些人有的已经剑举过头顶正要向前劈,有的不过是才把剑拔出来,还有两个正在转身超身后跑去。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突然遇到了一个强大的人,有人要冲过来与来人决斗,有人则转身急着去保护什么东西,然而,所有人都和前面的少女一样,他们都定格在了这一刻,三魂不知去向。轻云拨开挡住路的两人,朝里望去,原来里面还有一道门,门口也是挂着帘子。刚刚靠近门口就有一阵幽香传来,熏的轻云如痴如醉。他上前拿剑挑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个很精美的闺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卧房。船舱右边是一个方桌和两个绣凳,桌子上摆着棋盘,棋盘上散落着棋子,一个少女正在收拾上面的棋子。船舱左边是一张香榻,榻上摆着红绸被,还有一只琴,琴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让轻云吃惊的是,琴的旁边并没有人,只有一个香炉,炉子里点着一只香,那股幽香就是这只香发出的。

没有人弹,琴声却断断续续传入耳朵里。

‘见鬼了’,轻云超前走了一步,打算靠前看个清楚。可是不小心脚下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趴下。他赶紧拿蜡烛靠近看。只见这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衣着富贵的老妇人。妇人已经死了,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似有极大的愤慨。在她的眉心插着一根针,轻云并不认识这是什么针。妇人右手中一把剑,剑尖上有一点血迹,但是早已干了。除了这个妇人外地上再无其他异象。轻云走近那只琴,琴弦依旧不弹自鸣。

‘奇怪,弦未动,声音从何而来?’,轻云心中奇怪,他端着烛台走近一个窗口,拿剑挑开窗纸,船还在前行,周围的景物没有变化。妇人旁边是一闪门,推开门继续向前走,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船头。这次只有两个站着船头的武士,宝剑还未出鞘,人就已经死了。

‘这个船是从哪来来的?船上的人谁?那琴是什么人在弹?’,轻云好奇心起,‘这船要开向哪里?’,这是他最关心的。从目前看来,这船并没有停下的迹象,因为,业海茫茫,看不到岸在何处。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是阴司,他们乃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为何能来到这里?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个危险的业海里游船?这个业海可是连太乙山的长老和掌管阴司的鬼判都怕,他们为何不怕?那又是什么人能跨过业海来取他们的性命呢?’,轻云心中疑问很多,但是他对六界的了解还仅限在人界,那五界基本上就是无知了,所以毫无头绪。

‘从这些人的死相看,他们应该是被人在瞬间把魂给吸走了,只有那个老妪反抗过并用宝剑刺中了来袭之人’,轻云努力在眼前浮现那一幕,‘那个房间应该还有一人,她才是这个船真正的主人。可是那个人呢?难道是被来袭之人掳走了?’

‘人已死了,尸却还在?那他们的七魄应该也在才对,难道是刚刚死掉?还是说七魄被禁锢在了体内?我记得老道说过,仙界里有一个门派叫做石头山,他们死后就尸体不腐不烂,这些人难道是石头山的人?’

‘最奇怪的是那只琴’,过了许久,轻云决定回去再看个清楚。

他重回到船舱,迈步老妇人来到香榻前。

香还在烧,并没有因为时间过去这么久而变短,香气依然那么醉人。他拿剑挑开绣被,被子有股香气,除此外并无其他特别的地方。他又将剑压在了琴弦上,琴声依旧。

‘锵’,轻云寄起了宝剑,宝剑寒光闪烁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屋子,不过,让轻云失望了,这个屋子里只有那个收拾残棋的少女和那个躺着地上头上插着银针的妇人。轻云仔细看了看她,然后蹲下身去,伸手将她头上的银针拔下。

‘沧!’宝剑收回,他把银针拿近到烛光下观看,和老道给他的那根针并不同。

‘估计是个好东西’,轻云心里想着,将银针收回百宝囊。

突然,就在此时,一个衰弱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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