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伤心地,湘竹回到了她的母校,成为一名乡村中学教师。雪灵也分配到了家乡的乡镇中学任教。
学校里的老师,包括校长在内,大多是湘竹中学时的老师。一同分配来的十几位新老师都是初中或高中时的同学,都很熟识的。湘竹的教学工作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新分来的女教师除了湘竹,还有位叫冬梅的,在高中时同级不同班,可和湘竹住同一宿舍。现在校长安排她俩住一间宿舍。她活泼开朗,直率大方。她俩很快就成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朋友。
她俩都担任了班主任,整天忙忙碌碌的,连想心事的时间都没有。偶尔闲暇,也聊聊那过去的事情。冬梅说,她在学校里也谈过一个,但那只不过是找个异性玩伴而已。别人都在谈恋爱,独你不谈,显得自己太差劲。
湘竹怀疑的问:“你真的就只是玩玩?”
她长叹一声:“你动了真情又有什么用?别人只是玩弄感情,一个巴掌怎么能拍得响呢?”
“何以见得?”湘竹发现她的眼睛里泪光闪闪,就追问一句。
“哎,别提了。我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要跟他回他所在的县工作。可美梦太容易破碎了。”
“夸张点儿吧!”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们坐在街边行人椅上说悄悄话,亲亲密密的规划着未来的生活。忽然,一条高大威猛的狗向我们跑来,直接猛扑过来。我还来不及一声惊叫,他就一把把我推开,飞也似的逃掉了。我惊魂未定,跌坐在地上。那条狗叼起椅子下的一根骨头离去了。我傻傻的坐着,心乱如麻。他一直都没回来。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分手了,连个告别仪式都没有。”
她俩静静地躺在床上,任泪水在腮边无声滑落。
湘竹对她讲了自己的恋情。冬梅沉默了好久,说:“你也不要太怪他,在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人,往往是走极端的。自尊和自卑同加于一身,一会儿把自己看成天王老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猪狗不如。情绪变化幅度大,脾气古怪,很难捉摸,也很难相处。”
“我们相处得很不错。我也是真心的想和他共同承担那份苦难,让他的生活少一些不幸,多一点儿亮色,他为什么不接受呢?”
“或许他不敢吧,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你是真心的。他经常接受苦难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不会有好事降临到他的头上。”
湘竹讲述了柱子哥和柱子嫂的故事,问:“难道它还不如一个大字不识一斗的农民?”
“真是当局者迷!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现在的人眼里是实惠,是钱和权。像这种故事只有传说中才有吧。你太老土了!如果我是他的话,也不会相信人世间还有你这么个出土文物!”
湘竹无言以对,或许冬梅的分析是对的吧,她的思想太陈旧了。她对大力的恨再慢慢消退,可依旧惦念着他,希望他能工作顺利,找一个可心的妻子,能够理解他,体谅他。善待他那苦命的母亲。
半个学期还没有过去,湘竹和冬梅的麻烦事就来了。那十几个新同事向她们大献殷勤。今天买点儿好吃的,明天买点儿好玩的,一会儿请吃饭,一会儿请旅游。搞得她二人难以招架。回到家里,父母所谈的还是这个话题,好像再嫁不出去,地球就不转了似的。在这些僻远的小村庄里,如果二十几岁的姑娘还没有婆家,就会让一些人捉摸出一些不好的信息来:是不是长得丑阿;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是不是作风不够正派阿。等等等等,就会给整个家庭带来耻辱。无奈之下,湘竹和冬梅放出话去:我们有对象了,在外县。总算消停了一阵子。她们二人就躲在宿舍里复习功课,准备本科的函授考试。
考试顺利,她俩被同一所有名气的大学录取。暑假到了,二人登上了去S城的列车。
车上人很多,好不容易找个座位坐下,气儿还没有喘匀,冬梅就碰碰湘竹,指指前面,说:“你刚才看见前面的那个白面书生了吗?”
“看见了。”
“他是我大学的同学兰香的男朋友。兰香又漂亮又温柔,是古典型美女。追她的小伙子够一个连,最后让这个家伙抢去了。一毕业,就结了婚,现在都快生孩子了。”冬梅的脸上写满了羡慕。
“你的同学不会就是他身旁的那女孩吧?”湘竹怀疑的问。因为她看到那位男士手搭在旁边的女孩的肩上,正在亲密的交谈。可那个女孩没有一点儿怀孕的样子。
“女孩?”
冬梅和湘竹换了座位,坐到外面来,仔细瞅了瞅,说:“这个女孩或许是他妹妹吧。他们二人的恋爱故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学校,谁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她俩谁都不说话了,默默地盯着那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路上,他们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还动口动手的,分明是热恋中的情侣。冬梅一脸的迷惑和忧伤。湘竹安慰她:“也许你认错人了吧?”
“烧了他的骨头,我都认得他的灰!那时,他天天往我们宿舍跑,一天去八趟都不黑天。还经常巴结我们。”
她们去上学的兴致被打消得干干净净,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巧,他们奔向了同一所学校,冬梅在班里的名单里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可在班里,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替他上课的是一个学生膜样的小伙子。抓住一机会,冬梅和湘竹把那个顶替者堵在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冬梅开始了审讯:“你如果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发你,让你的学业就此完结。”
那个小伙子先是一愣,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问吧,有问必答。”
“你所顶替的人干什么去了?”
“他正在度蜜月,想和他新婚的妻子好好玩玩。成人之美吗!是不是?”
“他们住在哪儿?”
“常来宾馆,学校西边四五百米的地方。”
冬梅颓然无力的摆摆手,说:“你走吧。”那个小伙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俩,悄然离去。
湘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这么容易被玷污了,那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的呢!想想自己那段痛苦的经历,是多么不值一提,就像儿时的小小游戏。
义愤填膺的冬梅要找那个人理论。白天白跑了一趟,他们不在。晚上,她们又去了,还是不见人。她们就在宾馆外的角落里等。十点多钟,他们才搂搂抱抱的回来了。冬梅气愤异常,决定教训他们一下。
她们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去他们房间的门口一听,里面“战事正酣”,就“邦,邦,邦”敲门。“开门,开门,派出所查夜的。”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快点儿,要不就开锁了!”冬梅用脚踢了一下门。就听见某某(不想写他的名字,就用某某代替吧)发抖的声音:“这就来,这就来,我得穿好衣服。”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某某连看我们一眼都没来得及,就跑回床边坐下。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团。他脱鞋上床,一回头,发现是我们,愤然而起:“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冬梅一甩手,把门关上。上前一步,大声说:“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我是谁!”
某某跌坐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发亮,结结巴巴的说:“冬梅,你想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