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呆傻的湘竹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为冬梅讨一个公道!我要为冬梅讨一个公道!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就是李湘竹,遗嘱的执行人。请你们看好那台电脑,从那里面能找到她们自杀的原因。我可以请律师吗?”
“可以,我们只负责保护现场,有关人员马上就到。”
湘竹拨响了同学刘哲的电话。刘哲是市里有名的大律师。她一板一眼的说:“刘哲,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不管你正在干什么,都请你尽快赶到红翠小区来。我最好的朋友自杀了,还有她不到三岁的女儿。能说明她自杀原因的电脑日记被她删掉了。我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我们隔壁理科班的冬梅。”
湘竹坐在床边,握着冬梅已经冰冷的手,静静地等待着律师的到来。一些穿制服的人来来回回忙碌着。
尸检结果出来了,她们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的。
有人要装走尸体,湘竹制止了:“对不起,我们请了律师,等律师到了再说吧。”
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的。湘竹守在冬梅的身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待着刘哲的到来。
刘哲终于急匆匆赶来了,向警察出示了证件,冲湘竹招招手,就奔向了书房的电脑。不一会儿,就给湘竹发来个短信:电脑里除了发给你的邮件,什么也没有,销毁的很干净,无法复原。
刘哲来到卧室,走到湘竹的身边,轻声说:“按照她的意愿,让她清清静静地走吧。即使能复原,单凭日记也是不能说明什么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要做的事意义不大。”
湘竹无声的望着刘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她双拳紧握,双眼紧闭,嘴巴大张,“啊……!”一声长达二分钟的吼叫,吓呆了所有的人。只见湘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当湘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一睁开眼睛,护士就跑出去喊:“她醒了,她醒了!”接着拥进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刘县长。
刘县长坐在湘竹的床边,说:“我知道你没有力气说话,你就听我说。我和你的律师作了交流,知道你的想法。你看我这样处理好不好。让校长和幼儿园的老师公开宣读检讨书,向冬梅同志赔礼道歉。开除那位幼儿园的老师,校长也引咎辞职。一切丧葬费用由学校承担。政府再给她的父母一笔养老金。然后就按照死者的遗愿,让她们早点儿入土为安吧!好吗?”
湘竹盯着他的眼睛望着。刘县长悄声说:“为活着的人想一想,为我想一想,好吗?”
湘竹忽然感到很累很饿,就说:“我想吃东西,我要两盘韭菜豆腐的水饺。”这句话让刘县长一愣,还没有开口,就有人飞奔而去,护士小姐拿来了一张小桌放在床上。一会儿两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摆在了湘竹的面前。
看着水饺,湘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她在心里默念着:冬梅,甜甜,我要了你们最爱吃的韭菜豆腐水饺,好好吃吧,吃饱了,我好送你们上路。湘竹用手抓起水饺,一个一个塞进嘴里去,泪水流进嘴里,滴在水饺上,湘竹把它们全吃进了肚里。
湘竹就着眼泪把两盘水饺全吃进了肚子里。周围的人都看傻了。湘竹抹一下嘴,拨掉针管,翻身下床,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客厅里的大包小包被装了车,殡仪馆的车就在楼下。
楼下的空地上,冬梅娘俩的尸体被安放在台架上。床上的东西也装了车。
湘竹抱着几个纸袋站在遗体的旁边,一场特别的追悼会开始了。
冬梅的父母兄弟姊妹来了,看上去她们哭得很伤心。她的母亲边哭边数落:“真是白养了你了,能挣钱了就撇下我们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湘竹走上前,把那个装钱的纸袋递给她,冷冷的说:“这是冬梅支付给您的抚养费。您收下。她不再欠您什么了,您就不要再责骂他了!”
他的弟弟赶紧上前问:“这房子呢?房产证呢?”
“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她亲弟弟,她不留给我留给谁?”湘竹不想多说一句话,示意警察把他们拉开。
冬梅的前夫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说这是什么人?男人不都是那个样吗?她非抓着不放。离婚就离婚吧,还搞什么自杀?连自己的女儿都杀!真是的,弄得我脸面全丢尽了!”
湘竹把另一个纸袋递给他,说:“这是房产证和遗赠证书,冬梅把房子留给你了,你在这房子里好好活着吧!”
冬梅的弟弟冲上来就抢,大嚷:“凭什么给他?他们已经离婚了?”
“这是死者的遗愿。”
不管湘竹怎么说,二人还是扭打在一起。湘竹对警察说:“请他们离开吧。”
冬梅的校长念了一篇冗长的冠冕堂皇的检讨书,并向遗体三鞠躬。
幼儿园的老师——一个肥胖的女人跪下来磕头,痛哭流涕的求死者饶恕,别来报复她。
遗体被装进了袋里,被抬进了车里。湘竹拿着最后的一个纸袋坐进车里,大声问在场的所有的人:“谁愿意陪她们娘俩最后一程的请上车来。”冬梅的家人和前夫的家人正为财产的分割闹得不可开交,没有人理会她。几个闻讯赶来的冬梅的同学上车来,坐在了遗体的周围。
车开走了,后面跟着一辆小卡车,拉着那些包裹。
湘竹亲眼看着前天还活生生的人被投进火炉,被烈火吞噬,最后变成了一小堆骨灰,被装进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当西方的天空布满灿烂的晚霞时,在青山公墓的北边增添了一座新坟。坟背靠青山,面临大河,南边是一排排的墓碑,北边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果林,红的、粉的、白的花开得正旺。坟前的墓碑上没有一个字。在墓碑的前面,一群她的生前同窗好友久久地站在那里,凝望着那一抹鲜红如血的晚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