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可真够忙的,四月份刚参加完复试,五月份又要参加心理咨询师的考试。她的生活就办公室——教室——宿舍三点一线了。晓丽自开学后就没来住过,她说现在自己住在家里不害怕了,她也拥有了自己的朋友群,不再孤独寂寞了。湘竹全心投入到她的学习中去。
考试归来的湘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考得这么糟过。考《理论》的时候,题量太大了,收卷的时候,竟然还有几道题没有做,更别说检查了!考《技能》的时候吸取了经验,加快了做题的速度。虽然做完了,可拿不准的题目太多了。全是案例分析,和书本上的知识有一定的差距。真不知道结果如何。不管怎样,先睡个自然醒的觉再说。
上午湘竹上完课就告了假,回到宿舍,关掉手机,上床睡觉。头一沾枕头,眼睛就睁不开了。本想喝杯水,吃点儿东西再睡的,现在不睡也不行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湘竹终于被饿醒了。黑暗中她摸索着开了灯,一看,凌晨四点一刻。自己睡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了,真够长的!她翻身起床,拿几块饼干塞进嘴里,喝几口牛奶。边吃边打开了电脑。她已经很久没有上网聊天了,看看朋友们又没有给自己的留言什么的。
打开邮箱一看,竟然有冬梅发给她的邮件!湘竹扑哧一下就笑了,这个丫头,耍什么花样?两天前自己还和她娘俩一起吃饭,谈笑风生的。有事打个电话,就是亲口说也行啊,骑车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还发个邮件,真逗!我得仔细看看这丫头说些什么:
湘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决定离开这个世界了。当你从亲人那里的不到一点儿温情,得到的永远是指责和抱怨;当你从同事那里得不到一点儿理解和信任,得到的永远是诽谤和侮辱;还有一个无耻的恶棍对你无休止的纠缠。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或许会说,这些我们不是都想到了吗?你不是说你能对付得了吗?是的,我曾这么说过。别人怎么对待我都行,可他们不能也这样对待小甜甜!她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啊!老师竟挑唆小朋友们不和她玩,说她是小狐狸精!望着她祈求我不去幼儿园的可怜楚楚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到伤害却什么也不能做,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呢?
我曾想把小甜甜留给你。可想到她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明白一切,还有一个无赖的父亲。她的一生都会生活在巨大的阴影里,永远不会得到快乐,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要把她一起带走。
思来想去,这世间最可信赖的人只有你了。你就处理好我的后事吧:
在我书桌左边的抽屉里有三个档案袋。一个袋里装的是房产证和遗赠证明,把它交给甜甜的爸爸。不管怎么说,这房子是我们共同买的,就由他处置吧。一个袋里装的是我所有的积蓄,也就几千块钱吧。我母亲说女儿现在一生下来就能卖两万多呢,可养了我她什么也没得到。可我只有这么多了,算我支付给她的抚养费吧。另一个袋里装的是我在青山公墓买坟地的手续。就由你安葬我们娘俩吧,别人会使我们魂魄不安的。坟上不要立墓碑,不要开追悼会。我什么都不要,让我们清清静静的离开。
我曾把我遭受的一切记在电脑里,现在我已经全部删除掉了。我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我原谅他们了。他们活得也很累。
在客厅里有几个大包裹。那里面是我和甜甜的东西。把它们在我的坟前烧掉吧。我不想留下我曾经存在的痕迹。
湘竹,我没有给你留下丧葬费却让你来埋葬我们,心里有些不安。虽然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那我就把最后的祝福送给你,愿你不管有没有爱情,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
2001年5月11日凌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冬梅绝笔
湘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假的?怎么开这种玩笑?说得像真的一样!打个电话问问,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现在是五月十二日凌晨四点半,差不多已经一整天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要是开这样的玩笑,看我不揍扁她!
湘竹往嘴里塞几块饼干,喝口水,拿起包,急匆匆下楼推车,直奔冬梅所在的红翠小区。
五分钟后湘竹就来到了冬梅的门前,可怎么敲也无人应答。楼下一个睡眼朦胧的胖女人伸出头来咒骂:“敲什么敲,人都死光了,别敲了!”“咣”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湘竹的脑海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拿出手机,拨打了110说明情况。
“告诉我们你的具体位置?”
“红翠小区六号楼二单元四楼。”
“我们马上就到。”
警察的到来使楼上楼下的人都出来观望。
门开了,湘竹首先看到了堆在客厅的一堆包裹,好像要搬家的样子。湘竹疯了似的冲向卧室。卧室里的床上,娘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安详地睡着。湘竹长长嘘了一口气,觉得是虚惊一场。正要叫醒她们娘俩,就发现被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湘竹,把床上的东西也烧掉吧。
“冬梅,冬梅……甜甜,甜甜……”湘竹拼命的摇晃她们,呼喊她们。可她们依然那样恬静地睡着,好像正做着美妙无比的梦。
警察制止了湘竹的行为。一番检查后,宣布:她们已经死亡多时了。湘竹瘫坐在地上。警察又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张纸条:警察同志:如果是你们先发现了我们,就请通知实验中学的李湘竹来处理后事就行了。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你就是李湘竹吗?”
“是的,我就是李湘竹。”
警察在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听到死人的消息,门口看热闹的人就像被投了一块石头的粪坑里的苍蝇,“哄”的一声四处逃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