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学校放了三天假。高峰这时候最忙,公婆也出去旅游了。湘竹就买了许多吃的东西回娘家。
到家的时候已近中午。老远就看见柱子哥的小轿车停在他家门前,就听见他家里传来的吵闹声和哭声。湘竹正在纳闷,就看见西服革履的柱子哥气哼哼的从家里走出来,直奔他的轿车。身后紧跟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二人钻进轿车,“嗖”的一声,扬长而去。柱子哥已经没有一点当年的影子了!理一个大背头,头发油亮油亮的。一脸的横肉,疙里疙瘩的,塌鼻子变成了酒糟鼻,一双小眼睛缩进肉坑里,不仔细找是找不到的。那个大肚子挺得让人担心,如果腰带断了,肚子就会滚落下来。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湘竹回家,爹娘都不在,便知道在柱子哥家呢!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便放下东西,也到柱子哥家来了。
屋里坐满了人,都是村里的婶子大娘们。三大娘在床上嚎啕大哭,柱子嫂坐在一旁呆呆地发愣。众人正在解劝。娘一看见湘竹来了,便赶紧站起来说:“闺女回了,我回去一趟,你们多照应着点儿。”便拉着湘竹回家了。
刚进家门,娘就说开了:“真没想到,你柱子哥变成这样的人!在外面胡搞也就罢了,还有脸回来说要离婚,娶那个狐狸精,真不要脸!”
湘竹虽对柱子哥有外遇不感到意外,可这个结果还是没有想到的。气愤的说:“我早就说过了,您不是不信吗?”
“哎,钱啊!多了也不是好事啊!”娘俩唠唠叨叨的,忙着开始做饭。
饭后,湘竹觉得解劝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就来到了三大娘家。娘俩没心思做饭吃,还搂在一起哭呢!见湘竹进来,三大娘就数落开了:“绿竹啊,你柱子哥不是人啊!他忘了本了,他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鬼迷了他的心窍,不要你嫂子啦。他眼瞎心瞎啊!”
湘竹坐在她们身旁,不知说什么好,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哽咽着说:“三大娘,您得保重自己,别哭坏了身子!”
“我要是早死几天就好了,高高兴兴地走。现在,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我苦命的孩子啊!”又搂着儿媳哭了起来,“娘对不住你啊!娘坑了你啊……”
最终,婚还是离了。乡下的房子归柱子嫂所有。小宝正上大二,等暑假时再告诉他,由他自己决定自己的归属。三大娘不去城里,说:“我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我和女儿一起住。”从此改口,叫柱子嫂“闺女”。这更称了柱子哥的心,撂下一沓钱拍屁股走人。
湘竹又有点儿傻了。她心目中最神圣的爱情殿堂轰然倒塌了!世间哪有什么爱情?只是男女之间的相互利用罢了!说得好听一点儿叫相互合作。这种合作一失去利用价值,爱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湘竹心里偷笑自己的单纯幼稚,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笑过之后心里酸酸的,又有点儿不甘心。毕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希望什么,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也是很不错的结局。
不知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湘竹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可又说不清到底哪儿不舒服。仔细一想,月经都快两个月没来了。湘竹又喜又怕,是不是怀孕了?婆婆早就盼着抱孙子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公婆对湘竹都不知怎么疼好了!连高峰的醋坛子都打翻了好几回。湘竹的心里也美得不得了。如果她真怀孕了,公婆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可毕竟是第一次,心里又不免有些莫名的恐慌。她决定去检查一下,再告诉别人。礼拜天湘竹有时间,也是高峰最忙的时候,湘竹决定自己去。
这一天,一大早,天气就异常的闷热,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高峰上班去了。湘竹独自来到了医院妇产科。科里的一位老大夫是婆婆的好朋友,很熟的。她热情地接待了湘竹,给她做了仔细的检查。当她告诉湘竹她怀孕了的时候,湘竹很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快回去告诉你婆婆,她知道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老大夫高兴得提醒着。湘竹点头答应,向她道谢告别。
当妈妈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目标之一吧,湘竹又激动又兴奋。脑海里旋转着一句话:我要当妈妈了!我要当妈妈了!以往脑中的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了。她想起和高峰第一次见面时高峰所说的话,不禁笑出了声。现在,他真的要当爸爸了,“我要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还要告诉他,我会好好养这个孩子,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我会科学的教育他,让他快快乐乐的成才。”想到这里,虽然手里拿着崭新的手机,湘竹还是决定马上亲自到高峰的单位去告诉他,一刻也不能耽搁。
太阳不再耀眼,灰红的天幕有些吓人。灼热包围着所有的行人,路旁的树也昏昏欲睡,树叶懒得一动也不动。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这是湘竹第一次到高峰工作的地方来。这里是县里最高级别的招待所,高峰在这里也小有名气,有重要的客人来,点名让他做菜。湘竹问了门卫,找到了厨房。厨房的人告诉他,高峰刚忙完,回宿舍休息了。湘竹又找到宿舍,二楼东首。抬手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你到底说句话,怎么办呢?”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高峰的声音。
“还是这句话,前两次怀孕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可这次不行,如果再流产,我可能永远不能做妈妈了!”女人悲戚的声音。
沉默。
“你喜新厌旧我可以理解,可你总得负点儿责任吧!”
“我不敢告诉父母,无脸面对湘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呢?”
“可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湘竹定格在那里,变成了木头人。
起风了,吹动着湘竹的裙摆,拂乱她的头发。湘竹打了个激灵,转身离开。她机械的迈动双腿,车也没有骑。门卫关照的问她什么,她也没有注意,只是走着,走着……。
风越来越大了,树叶在狂舞,黑压压的云正在快速聚集。
湘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被路沿石绊倒了,再爬起来,继续向前走。血顺着她的小腿流下来,她也毫无知觉。只是在走着,走着。急匆匆地路人停下来,投以好奇的目光,又向前赶路了。
风把路上能卷走的东西都卷走了,不时有树枝“咔嚓”一声折断,砸在湘竹的前面、后面或身上。湘竹还在僵尸一般朝前走着走着……
黑云布满了天空,亮堂堂的中午变成了黑夜。一道闪电掠过,雷声轰响,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肆虐。
湘竹终于停下来了,坐在了公园湖边的石凳上。面前的湖水被砸起万千朵水花,如同沸腾了一般。
一个中年人大声喊:“姑娘,还不快回家!”见湘竹不动,便冒雨向她跑来。到了跟前,正要用手去拉,却一下子停住了。他看到石凳上鲜红的血水在蔓延,在流动。他转身跑开了,风雨中传来一个声音:“喂,110吗……”
风停了,雨倾盆而下,天地间成了雨的世界,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