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蓉回到卧房,倒了杯水。她有一种宿命感,当女人都为了同一个男人,为了争取他的爱,女人就注定是敌人。这是她自小知道却一直不愿承认的。她于郑家豪没有感情,她一再退避,一再忍让,将自己少奶奶的地位弃之不顾的结果就是让对方得寸进尺。她让青青拿来纸笔,给北京城的母亲写了封信,道过平安并且请她老人家亲自书信问候郑老爷。白华蓉对郑家豪不甚了解,但是有一点白华蓉清楚地晓得,郑家豪很孝敬他的父母。从最初的郑家豪答应迎娶自己,再到后来白华蓉亲自看在眼里的一点一滴,郑家豪的孝顺是有目共睹的。白华蓉母亲的问候不仅可以让郑家更加重视这位来自远方的少奶奶,更加提醒了郑家各个人,白华蓉是郑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
白华蓉想到这一点,不禁无力一笑,她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看到的砖瓦屋檐静静地伸展开。现下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并不期盼能够得到郑世贤的爱,只期望能够在这座大宅子里有一个容身之所,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不至于太无助。
“青青,帮我把我从白府带来的布拿出来。”白华蓉从白家作坊带来的布一共五匹,给了雨娟翠儿各一匹,还剩下三匹,白华蓉挑了一匹桃红色的,现在已快入深秋,百木凋零,自然需要一些暖意来支撑。“青青,等会你请城东的王氏裁缝店的老板来一下。”白华蓉很早就听母亲说过,父亲的世交在杭州城是有名的裁缝,他设计的衣服不仅仅受到许多女人的喜爱,很多外国人的太太都会在想做旗袍的时候找他。白华蓉来到杭州城,相必他是知晓的。请他到府上一聚正是时候。
白华蓉在房内小憩片刻,听着门外青青让王老板稍候的声音,忙开门迎了过去。“伯父”白华蓉一行李,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王老板向白华蓉微微鞠躬,便进了房间。白华蓉让青青给王老板沏茶。白华蓉便仔细地端详起父亲的这位世交。只见王老板长相憨厚,但眉宇间透着英武之气,不禁暗暗赞叹。
青青给王老板倒茶的时候,王老板一展笑颜随即又一叹气,“想当年我和你父亲在北京城一起合作,他负责生产布,我负责卖布,这么想来,也该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只是我王某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上你父亲最后一面。”白华蓉听着心酸,不禁拭泪。“伯父您别说了。父亲泉下有知,肯定知道您这般挂念不忍您担心的。”王老板眨眨眼,把眼泪硬是逼回去。“想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这么快就这么大了。”白华蓉浅浅一笑“是呀,嫁到郑家来也一段时间了。”
王老板见白华蓉脸色不好,关切起来。“小姐可还好?我虽不知具体情况,但杭州城外总会传言郑家的一些事……”白华蓉打断王老板,“伯父,今天我请您来,一是代替父亲跟您叙旧,二来我还有事想请伯父帮忙。“白华蓉接过青青递过来的桃红色的布料。“我想让伯父帮我做件衣裳。”
没过多久,白夫人的信就送到了府上,白华蓉给郑世贤请安的时候,看到郑世贤书桌上摆着信件,她略微发现郑世贤眉头微蹙,她在的时刻略微觉得不自在。她便早早地退出来。见着远远走来的郑家豪和王依如远远走过来,她一闪,闪进一边的树丛小路上,绕远路走回去。青青疑惑不解,“小姐,你明明看到姑爷了,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
白华蓉拂开挡在面前的柳条,柳条上剩着的黄叶掉下来一片。“从这几日开始,传言出去,说我身体微恙,就不下厨房也不与郑家人一起用餐了。另外,今日起,除了父亲母亲,我谁都不见。”
白华蓉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进食,走路微微无力,说话也有些勉强。自是一副病态的样子。青青看在眼里,觉得十分心疼。“小姐,好歹你要吃些东西……”
白华蓉微微一笑,“傻丫头,装病也要装像些才行的。”
回到卧房,白华蓉躺倒床上,一会便微微昏睡过去,她这么恍惚睡着,竟梦到了建邺,建邺拉着她从城西白府大宅跑出来,跑向城东,却一直一直看不到城门。她们就这样跑着,她拉着建邺的手,感受着风吹过她耳际,她觉得一阵凉爽。她渐渐醒来,发现有人说“终于醒了”的声音,还有两个影子聚在她床边,她听着不真切,伸手出去。
青青忙抓住白华蓉伸出的手。对满脸疑惑的白华蓉说:“大夫刚瞧过,说小姐太虚弱才会发烧,现在烧也退了,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了。”说着便用袖子猛擦脸上凌乱的泪,一旁的雨娟忙说去回老爷夫人,说着跑出去了。白华蓉这才明白过来,她躺下后过来好久青青来叫她,才发现她病了。她这场病来得真是时候,连装也不用了。
她微微坐起身,“青青,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吧。”
青青嗅着鼻子点点头。老爷夫人刚才来过了。相比现在少爷也该知道了。我不会让少爷进屋的,小姐放心吧。
白华蓉听着便安心地躺下来。从现在开始,她要开始的,便是自古以来女人最最老旧的把戏,她不得不开始,因为她是郑家少奶奶。她是白华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