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蓉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星期,这一个星期中,郑家夫人天天来探望,除了让丫鬟好好伺候白华蓉喝药,也带了许多名贵的补品,白华蓉身子刚刚有些力气坐起来的时候,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了大大小小的盒子,问过青青才知道那些都是郑家夫人派人遣来的。想着这位郑家夫人吴氏原本是浙江一商户的大小姐,家里自然十分宠爱,加上又嫁给了这么一位家财雄厚为人宽厚的人,自然给吴家长了脸面,这在当时甚至现在还是一段佳话。只是她已经大好,加上大夫说白华蓉因为生病身子虚弱,不能够进食太多补品,她便让青青派人把一部分补品送给北京城的母亲和哥哥。
青青告诉白华蓉,这一段时间郑家豪一共来了四次,几乎是隔天就来,但是都被青青用风寒易传染挡在了门外。白华蓉微微咳嗽,心里想着,这下他应该知道我也不愿意见到他,这场病好歹病的值得,这接下来的日子,郑家豪应该不会吧她当做敌人了。他们是应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到一起,心里的苦只有彼此能清楚知晓。白华蓉顿时觉得郑家豪是唯一能设身处地理解她处境的人了,不禁感叹。
下床走动的那一天,白华蓉在青青和雨娟的搀扶下到了花园,满目菊花已经渐渐凋谢,再没有当初的风华卓越,灿烂雍容之感。白华蓉见着有些伤心,青青给白华蓉披上披肩,白华蓉远远看到回廊拐角处站着一个人。这些日子白华蓉病得不轻,看上去也清瘦了许多,加上出来穿得少了点,更加让旁人觉得弱不禁风。白华蓉就静静地盯着他看,他转身走远。
白华蓉扯扯肩膀上的披肩,“我们回去吧。”
回到屋子,白华蓉见王氏裁缝做的旗袍送来了。白华蓉隐隐觉得自己生病的那会王老板来过,试过旗袍之后才真正明白确实如此,一边感叹王老板为人心细,得知白华蓉此次生病必然会清减许多,减少了些旗袍的尺寸,一边又在感叹王老板做工精细,设计别出心裁。应着旗袍普遍的式样,普通盘扣换成了蝴蝶样式,又给旗袍夹了厚些的夹层和貂皮披肩,加上一个精致打造的芙蓉花胸针,白华蓉顿时容光焕发。白华蓉记得上一次王老板取布料的时候就说这布料特别适合她,她当时还以为这是奉承之辞,这一看才发觉果然如此。白华蓉差青青送去银两。雨娟在一旁直赞叹,少奶奶这一病,越发漂亮了。
白华蓉浅浅一笑,镜子里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脸,她知道这美是要给别人看到才会有所价值。便动手去解那扣子。
“很漂亮,穿着吧。”门口清晰地传来男子的声音,白华蓉一转身,见郑家豪站在门口,她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解扣子的手就那样僵硬在脖颈处,没想到在回廊见着他走远了,竟绕到她房间来了。
“不了,这是我想着要在母亲大寿上穿的。穿坏了可怎么是好。”说着白华蓉走进里屋,放下帘子将旗袍换下。她偷偷听着郑家豪和雨娟对话
雨娟十分希望郑家豪可以进来,但是郑家豪仿佛有些尴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白华蓉松了口气,她已经证实了她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向前走。或许她也正在实行计划的同时将自己困了进去。往往感情之事最难说,她也是清楚的,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白华蓉看天色不早了,想着这么些天没有下厨房,也该是时候了。她径直朝厨房的方向走去,雨娟跟在后面,眼里透着深深的担忧。“少奶奶,您病刚好,再休息几天吧,虽然这几日老爷夫人日日说吃惯了您做的东西厨房的东西有点难以下咽,少爷也吃得少了,可是您也要保重您自己才好。”
白华蓉听着越发急着赶向厨房,很久之后白华蓉想起来,她虽然是为了自己在郑家的地位迫不得已这么做,但是或许她心里正暗暗期望着她是郑家的少奶奶,名副其实的。而此刻的她却是什么也意识不到的,只在厨房门口被仆人拦下来她才发觉自己走得有点急了。
那个仆人左右为难,但白华蓉看得出来他其实更害怕让她进厨房的。他将她拦在外面,她顿时明白了什么。“我只进去看看,不会亲自动手,若老爷夫人责怪,我且会说明。”白华蓉从没有见过这个人,想着或许是在自己生病期间调到这里来的,也就没有追问。她见他犹豫的时候,身子一转就转进了厨房。白华蓉绕到锅前,把手被在背后,到处转悠,仿佛在向那个仆人说,我不会动手的。仆人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一边去了。其实白华蓉怎么忍得住不动手呢?见着厨房里的人忙上忙下,她一进门却都抬起头跟她打招呼,她突然觉得亲切起来,她似乎有种错觉,自己从来没有受到丈夫冷落,或者她还是在北京城白府里。那个拦住她的仆人突然发现白华蓉又拿起铲刀,他也假装没有看到,他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少奶奶,她如何备受冷落以至于只能将精力放在庭院花草和厨房里,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却都在见着她面的那刻粉碎了。仆人不禁开始将白华蓉和王依如进行比较起来。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仿佛这两个人是根本不该放到同一个天平上的。因为王依如对他来说要重要美好的多得多,只是在见着白华蓉面露笑容地尝菜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再去多看两眼。
这天晚上白华蓉进前厅用晚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郑家豪没有和王依如一起过来,她似乎从郑家豪的眼里看到些许不和谐的感觉,她命青青撤下王依如的碗筷的时候,郑家豪看都没有看一眼。她疑惑的同时竟然有了些许快感,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只是,那晚她胃口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