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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郎君哥生死未卜 新婚嫂梅开二度

彭玉堂回到藏身的山上后,将兄弟们交给了二老三老两兄弟,自己背着手枪,挎着钱搭子便下了山。他一路想着:治中讲得对,是该成家立业了。给阿业接回来,让她老人家安安神神过日子。彭治华若不反复,就让二老将兄弟们都带下山。过几年治中搞了大场合,一起去投奔他。

来到大路上,太阳已经落土,月亮升上了蔚蓝的天空。他停下脚步,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先回司城,还是先接阿业呢?突然,脑海中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件事情。他笑了笑,决定去茶峒找一个人,便踏着月色匆忙上路了。

那年深秋,母亲带他到茶峒去看病重的外婆。晚上,他和母亲去金花大姨家玩,见到了金花大姨家的独生女子娥必。娥必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头上插着几枝银子花,颈上挂着银项圈,一双大大的眼眼,扑闪扑闪朝他直笑。姨爷五十多岁,爱吃鸦片烟,一脸黄皮剐瘦,剥了一个橙子给他,就去睡了。娥必亲热人,挨着他坐下,争着给他剥橙子。

母亲见娥必长得可爱,笑着对金花大姨说:“老庚,娥必好爱人哦,长大了去养我。”金花大姨哈哈直笑:“玉堂,你要不要娥必?要,大姨跟你留起。”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母亲笑着逗娥必:“娥必,二回愿意跟大姨做媳妇不?”娥必似懂非懂,害羞地用小手掩了脸,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又“嘿嘿”地笑起来,那模样可爱极了。那次回家后,外婆就去世了,家里也越来越穷,与外婆家断了来往。自然,也不知道娥必家的情况了。

娥必的笑声犹如昨日,又响起在彭玉堂耳旁,心中产生出强烈的愿望:去找她!算起来她才十六七岁,可能还没嫁人。

彭玉堂两脚生风,在灰蒙蒙的小路上疾步而行。一夜工夫走了一百四五十里山路,赶到茶峒街边时天还没亮。娥必家在附近的山坡上,等天亮了备份礼信再去,他靠在一树稻草堆上打了个盹,一会儿天就亮了。他进茶峒街上吃了点早饭后,去肉行买了几斤上等饱肋肉,又在一家店里称了一包杂糖,最后在布行扯了一块印花布。办好礼信,他出了茶峒街,步伐轻快地上坡去娥必家。

来到半坡上,寨子就在眼前的青山脚下。彭玉堂的心中一阵激动。但他记不清楚,娥必家到底是哪栋房子。一位妇人埋头在地里打猪草,彭玉堂连忙走过去问路。妇人头上的花帕子颜色褪尽,衣服又脏又旧,补疤连着补疤。

彭玉堂大声叫道:“业业(婶),打猪草呀?我向你问一个人呢。”“你找哪个?”妇人抬起头来。竟然是一位眉黑眼大十分漂亮的妙龄少女。人家年纪轻轻的,也不好好看一下,开口就喊人家婶娘。彭玉堂不好意思,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其实,眼前这个妹子就是他要找的娥必。

几天前,娥必从山上捡了些枞菌下茶峒卖了,买了点盐巴,回家时,突然从一条小巷子跑出一只小猪来。那小猪亲热她,跟着她就走。这意外的财喜,让娥必十分惊喜,哪里还顾得上“猪来穷,狗来富”的禁忌?一路逗引着将小猪带回了家。十多年来,她阿爸只顾吃鸦片烟,几十亩田地当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几亩薄地勉强度日,家里多年没喂猪。这几年娥必越来越懂事,一直想喂个猪,就是买不起。来了这个小猪,她心中就有了规划:快点把它喂肥起,杀了后,留一半吃,再卖一半,换点钱扯段布做身衣服,几年没添一根新纱,一身衣服稀烂,肉都要露出来了。她把小猪看得金贵,这几天专门上坡打嫩猪草喂小猪。

彭玉堂无话找话,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几块苕地:“喂猪,红苕藤比野草好得多嘛。”娥必朝他笑了笑:“红苕还没长登,割了藤子就不长了。”她没有在意彭玉堂对她的称呼。

彭玉堂放心了,问道:“请问妹妹,娥必家是那一栋房子?”娥必奇怪地望着他,心中纳闷:这个身背连枪、挎着钱搭子,又长得飘飘摇摇的小伙子是哪个哟,手中还提着这么多礼信呢!做么要打听自己家?便疑疑惑惑地问道:“你是哪个哦,有么子事情?”彭玉堂笑了笑:“我是她家亲戚。娥必嫁人没有?”

娥必更加惊愕,亲戚早就不相来往了,哪来眼前这么一个行行实实的阔气亲戚?还开口就打听自己嫁人没有。怪事!她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自己虽然已到婚嫁年龄,只因阿爸爱鸦片烟如命,把家败光了,哪个还敢上门提亲?家中又没哥兄老弟,讨了自己就得做上门女婿,人家发癫呀!

彭玉堂见娥必迟迟疑疑不肯回答,连忙解释道:“妹子,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娥必的阿业和我阿业是老庚,小时候我到过她家,十来年没走,记不清她家是哪栋房子了。”

娥必连忙抬起头来,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猛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望着彭玉堂一笑,不好意思地又低下了头,脸上一片绯红。

彭玉堂从她的表情和那双躲躲闪闪的大眼睛,终于认出了她,一步跳进地里惊喜地叫道:“娥必!我认到你了,你就是我要找的娥必!”

娥必心里咚咚直跳,抬起头亲热地叫了声:“玉堂阿可。”彭玉堂很兴奋:“你还认得我啊?对对对,我是玉堂阿可。你成家没有?”他又急切地问了一句。娥必又高兴又害羞,什么也不说,抓着彭玉堂的袖子将他拉上了路。

她放下背笼,一边欢欢喜喜地接过彭玉堂手中的东西,一样样装进背笼,一边愉愉快快地说道:“我们家穷死了,哪个要我哦。玉堂阿可,你还记得我们,我欢喜死了!你来就来嘛,买这么多礼信做么沙,嘿嘿……”彭玉堂舒了口气:“那就好。你还记得往天大人讲的话不?我今天是专门来接你的。”

娥必心里喜欢得要死,轻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记得。她背上背笼,急忙在前面带路:“玉堂阿可,我们到屋里去。我听茶峒街上人讲,你拖队伍了,讨了个财主家的小姐。嘿嘿,你是不是又想到了我,要讨我做个小啊?我愿意跟你去。”彭玉堂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拖队伍不假。我大老婆都还没讨,还讨小老婆呢!那是烧窑人放谣言。”娥必更加喜欢,脸上笑成一朵花。

眨眼工夫,就到了娥必家。娥必的母亲衣着褴褛,正蹲在院子里给小猪抓虱子。

娥必兴奋地叫道:“阿业,快看,这是哪个!你还认得不?”她母亲站起身,端详着彭玉堂,有些拿不准:“好像到哪里见到过,就是想不起来。”

彭玉堂高声笑道:“大姨,我是司城玉堂啦,你老人家还记得不?”娥必母亲“哦”了一声,笑着连连点头:“我讲啷门这么面熟,是玉堂啊,像像像。你一身穿得亮亮色色,背着连枪,肯定发财了!看看看,还背着这么大一个钱搭子!找亲事没有?我老庚的命就是比我好,儿子都背连枪了。”她往女儿背笼里一望,见里面装满了东西,脸上的皱纹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等彭玉堂回答,她一把就将背笼从娥必的背上抓了过来,抱起背笼就往屋里跑,生怕让人家看见将东西抢走似的。

彭玉堂站在院子里,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记忆中的那棵大橙子树显得有些苍老,树杆被虫子咬出许多小洞,枝丫上挂着稀稀疏疏的几个橙子。他记得过去房子装着板壁,上面盖着青瓦,现在却夹着竹子,盖着茅草,一副败落的模样。这些,全是还躺在床上睡大觉的男主人所为,他把板壁、青瓦全换成鸦片烟吃进了肚里。

娥必摘下一个橙子,几下就剥了皮,送给彭玉堂:“玉堂阿可,打下口渴。外头凉快些,你坐。”她将一条凳子放在了彭玉堂的脚边,自己满脸笑容地进了屋。彭玉堂有些口渴,坐在凳子上吃起橙子来。

过了一会,娥必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这套衣服也打着补疤,只是洗得干净一点。头巾换成了半新不旧的青布帕子。头上插了几样银饰,模样更加好看。她朝彭玉堂微笑着,彭玉堂也望着她笑,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喜悦。

娥必的母亲笑脸盈盈地出门来抱柴,准备做中饭。彭玉堂笑着迎了上去,难为情地说道:“大姨,你还记不记得往天的话?我今天是专门来接娥必的。”

老人喜出望外:“大姨啷门记不得哦?一直跟你留到的,天天都盼你来接她。好好好,明天你就各引转去!”她怕彭玉堂反悔,希望他将娥必赶快带走。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没得这么便宜!少了十个大洋,莫想把人引走!”彭玉堂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娥必说:“玉堂阿可,莫听他的。”她母亲轻声道:“听,起来了!玉堂,有钱,跟他送几个也要得。”

房子里一阵响动后,娥必的父亲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倚在门框上。他像一具干人,脸上只剩下一层黄中透黑的皮子,一双深陷的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神色。将竹节一般的瘦手向彭玉堂面前一伸:“十个大洋,送起来!”彭玉堂想跟他打个招呼,叫了一声:“大姨爷……”以为彭玉堂要砍价,他眼睛一闭,将头摇得像货郎鼓一般:“嘴巴再乖,没得卵用。半个不少!”彭玉堂知道吃鸦片的人只认钱不认人,也不多说,掏出十个银圆就放在了他的手上。见彭玉堂这么爽快,他睁开双眼,咬牙道:“再加一个!”

彭玉堂又拿出两个银圆准备给他,却被娥必一把夺了过去。她盯了父亲一眼:“半个也莫多想!”便将银圆往自己口袋里装。母亲见状,连忙将手伸了过来:“你两爷子都有,跟我也分一块!”娥必很不情愿地给了母亲一块大洋。她父亲气得跳起大骂:“狗日两个顾财奴,硬是抢走了老子两个光洋!”

吃了中饭,彭玉堂带娥必去了趟茶峒街上,给她赶做了两套新衣。

晚上,彭玉堂看了眼娥必的母亲:“大姨,我们出去一下。”娥必父亲翻了彭玉堂一眼:“怕老子听到噢?我各睡去!”彭玉堂尴尬一笑。“莫睬他,走!”娥必母亲推着他出了门。来到门外,彭玉堂掏出十个大洋送给娥必母亲:“大姨,你攒到用。过一向我和娥必来接你们两个老人家,保证给你们养老送终。”她接过大洋,摸着泪水进了屋,暗示道:“娥必,引玉堂阿可去睡罗。”娥必的脸上热热的,鼻子一哼:“玉堂阿可,走罗。”彭玉堂很兴奋,跟着娥必就走。走到房门口时,又觉得这样不好,就对娥必说:“你去陪大姨歇一晚上。”娥必低着头默默地去了母亲的房间。

彭玉堂将自己的婚礼办得很热闹,司城多年没兴了的庙上之礼,他也兴了。在亲戚族间的簇拥下,他和娥必来到了叶挫(神堂)。老梯玛唱诗般完成了各种祭祖仪式后,婚庆活动进入高潮。“舍巴日”开始了。在喧天的锣鼓声中,人们围着新人跳起了摆手舞。“石福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盏千万叠,一遍缠绵摆手歌”的昔日盛况,再次呈现。

婚庆按传统习俗操办了三天三夜,该来的亲朋都来了。附近的财主乡绅主动赶来贺喜,连乡长保长也不请自到。二老和石生根将兄弟们全都带来吃喜酒,大家带着伙家,机枪、快枪、火铳有两百多支。司仪高唱一声“引入洞房”,兄弟们举枪鸣礼,真是气派。

婚庆最后一天,彭治华骑着马带着五十多个荷枪实弹的枪兵姗姗来迟。两天前他就得知消息,现在才来,另有目的。今天宾客差不多回家了,人少好行事,若能趁机捉拿彭玉堂,就捉拿归案。如有不便,顺水推舟,说是前来贺喜。他带的人也不是太多,兄弟结婚,带些枪兵来捧场合情合理。

彭玉堂没有请彭治华,人家却来了,还搞得这么气派,让彭玉堂激动不已。他笑着跑出院外去迎接,一手把彭治华的马缰绳抓住,热情地叫道:“哎呀,治华阿可,稀走!快下马进屋!”

二老端起了枪机,石生根和众兄弟也操起家伙号准了彭治华的枪兵。彭治华心中直打鼓,表面却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连忙跳下马:“哈哈哈,玉堂,大哥来迟了!你看不起老哥啊,信也不丢一个。幸好今天早上听人讲起,不然就错过了。”转身命令枪兵,“兄弟们,持枪!”他掏出手枪,“一、二、三,放!”“啪啪啪”院子里响起一片轻脆悦耳的枪声。

娥必跑出门来看热闹,见彭治华身穿军官服,脚蹬长马靴,好不威风,还带来这么多官兵,一定是个官老爷,便稀奇地望着他笑。彭治华心中一惊:“狗日的,乖姑娘都让彭治中、彭玉堂这两个牛日的讨了!”他故着正经地问道:“玉堂,她就是贤弟媳吧?”彭玉堂连忙回答:“是。娥必,快过来!叫治华阿可。”娥必笑着跑了过来:“治华阿可,你稀走。”

彭治华高声大笑:“哈哈哈,不稀哦,路是干的。三天不分大小!我这个大伯子,也摸下兄弟媳妇的手。”娥必一点也不扭怩,笑笑的伸出了双手。彭治华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捏了又捏,娥必一直朝他微笑着。彭治华心花怒放:“哈哈哈,这手像棉花坨坨一样软和,我这个大伯子心里都发痒了!”

彭玉堂毫不在意,满脸笑容地说:“治华阿可,到屋里去吃烟吃茶,跟到就安排中饭。”彭治华摇了摇手:“莫忙莫忙,上礼上礼!”他把手一挥,一个卫兵跑了上来,从身上掏出一封银洋。彭治华脸色一沉:“还拿一封!”卫兵急忙又掏出一封交给他。他朝娥必豪情一笑:“贤弟媳,我晓得的,是你当家,来来来,莫嫌少!”他抓起娥必的手,将两封二十个大洋重重地压在了她的手中,缩手时趁机在她那挺挺的乳房上蹭了一下。娥必手捧沉甸甸的银子,报以多情一笑。

彭玉堂心中一直激动着,相比之下,觉得兄弟们太过多心了。一冲动,他几步跨到彭二老面前,一把就将轻机枪提了过来,转身交给彭治华:“治华阿可,送还跟你!”

彭治华惊喜万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思梦想的希罕宝贝,就这么轻轻松松摆在了眼前。他毫不推让,扑上去一把接过来,扛在肩上,转身就走。彭玉堂笑着挽留:“治华阿可,吃了中饭再走!”彭治华连跑了几步,生怕彭玉堂反悔要回轻机枪,赶紧爬上了马背,笑道:“玉堂老弟,我公务在身不能久留,改天让娥必斟酒,我两兄弟一醉方休!客走主人安,开拔!”不容分说,拨转马头就走。彭玉堂过意不去,追了上去:“害你走了路,连水都没吃一口。”彭治华好像没听见,头也没回一下。

娥必垫起脚尖,向外张望了一眼彭治华,想着刚才的情形,心中有些走神。她对彭治华充满了好奇,也生出几分好感。再看看手中的银圆,这么重,连做梦都不敢想到呢!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彭玉堂回到院子,看了娥必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提醒她不要这样失态,人家会笑她没见过钱。娥必收了笑容,低着头进屋去了。

石生根走了上来,惋惜道:“彭大队长,可惜那挺轻机枪。你也太直了,人家对你一好,裤子都要脱下来送人。”二老帮腔道:“对头。安杯,你做得有点差火。你手中无枪无人,乡长保东和财主老爷会来吃酒?”彭玉堂哈哈一笑:“送了就送了,反正也是抢的他的,二天想怎么搞由他,我伸起脑壳接到!”

客人们散去后,母亲对彭玉堂说:“玉堂,彭治华那人我是看着他长大的,经路(心眼)多古多怪。我硬当心他一反一复,你还是跟娥必去茶峒那边安家好些。若凡好坐,就来接我。”彭玉堂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带着娥必又去了茶峒。

彭治华打死向清廉老先生后,懊恼地回到了永顺。苦闷之际,想起了娥必。抓不到凤凰,逮个锦鸡也好。眼下,蒋委员长为了稳定后方,已经派出三个正规师前来清剿土匪,正是除掉彭玉堂的大好时机!只要除掉彭玉堂,娥必自然就归他彭治华了。

深夜,彭治华带着人马悄悄来到司城,将彭玉堂家紧紧围住,把轻机枪架在院门口,对准了大门。朝屋里喊道:“玉堂,我是治华阿可,现在清匪部队来了,他们要捉你。我有心保你,你出来跟我走,保证你没事!”彭玉堂母亲在屋里答了话:“他不拖队伍了,出门学手艺去了!”

彭治华将信将疑:“业业,你莫扯谎,到时官兵捉到了他,就是死路一条!”彭玉堂母亲点了灯,应道:“治华,我不扯谎。不信,你各进屋里看下。”

他带着枪兵提心吊胆地进了屋,四处查看一番,的确不见彭玉堂,装着一副亲热的样子说道:“业业,你老人家各睡。你跟玉堂带个信,喊他赶快来找我,让军队捉到了死路一条!”说完,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彭玉堂来到娥必家,一心一意过日子,将岳父当出去的田地赎了回来,买了几棵大树,准备解了木板后装房子,还买了青瓦。一切都在有条有理的进行着,只等忙过这一阵,就回司城去接母亲。

吃了早饭,彭玉堂和娥必亲亲热热地出了门。两人走出院子,笑着分了手。娥必上坡去打猪草,彭玉堂下街去买牛。他打算犁些土,种点冬洋芋点些油菜。

彭玉堂匆匆忙忙来到街口,远远地看见了彭治华骑着马在街上行走,亲热地喊道:“治华阿可,你几时到的?”冤家路窄。彭治华昨天刚来茶峒驻防。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彭玉堂,彭治华大喜。一边轻声下令卫兵作好准备,一边装着惊喜应道:“玉堂呀,我昨天才到。你赶快过来,我请你上馆子逮酒去!”

彭玉堂正要过去,忽然看见卫兵把枪端在了手上,彭治华也将手按在了腰间,转身就往山坡上飞奔。身后枪声顿起。他掏出家伙,朝后面连甩两枪。突然,背上一麻,知道自己中弹了,提着手枪拼命地往山上跑去。

娥必正在山林边一块空地里打猪草,见彭玉堂跑了过来。惊奇地问道:“一背的血,你做么了?”彭玉堂抓住她的手就往树林里钻:“快点,有人要杀我!”

两人气喘嘘嘘地爬到山顶,没了去路。下面是悬崖,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躺在谷底。娥必连忙解下帕子,催促道:“快下去!”彭玉堂抓着帕子滑了下去。

娥必刚钻出树林,几个卫兵就追了上来。一个卫兵认出了她,高声问道:“不是娥必吗?你是不是跟土匪男人收到树林里了?”娥必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摇头:“没没没……我在里头解手……”

彭治华骑着马上来了。娥必如获救星,朝他讨好的一笑。没想到娥必就在眼前,彭治华内心一阵狂喜,故意板着脸吓唬她:“娥必,你跟我听好!我今天是专门清剿土匪头子彭玉堂来的。他已经被打着了,子弹有毒,不要一个对时,就会身亡。你想跟他守寡,我就一枪打了你,送你去奈何桥上找他。不想死,就跟我走!”

娥必双腿一软,跪下哭着求饶:“莫打我,我不想死,我跟你走,往哪里都要得。”彭治华跳下马背,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好!不打你。你要听我的话!”

娥必惊魂未定地望着他,鸡啄米般点着头:“好好好,你啷门讲,我就啷门依。”彭治华挤眉暗示道:“彭玉堂肯定就躲到树林里面,快跟我带路去剿了他!”娥必会意,脸色一红,抓着彭治华的衣服,跟着他钻进了树林。几个卫兵相视一笑,原地坐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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