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骄看着阿金充满稚气的脸庞,总能想起自己年幼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贫穷,不知道什么叫做艰辛,只是能吃饱穿暖,有奶奶抱,就足够了,就足以让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千骄逐渐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讨生活,明白了绿油油的蔬菜、白花花的棉花不是白来的,那需要自己用辛苦与汗水去换来的。
已经要成年了的千骄已然明白,大人的艰辛,再也回不去的纯真年代。
“千娇姐姐,你是要去看玲花吗?”阿金用手指了指千骄手里的篮子。
“是啊,阿金也要去吗?”千骄蹲下来,摸了摸阿金的小辫子。
“我也去看玲花,千骄姐姐,我们一起走吧。”阿金拽了拽千骄的袖口,央求她带自己去。
让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去看坟地,确实太不好了些,不知阿金为何一个人,千骄让阿金拿着篮子,然后,一边一个,牵着阿金和馨儿去看了玲花。
已经入了夏,玲花的坟上也长出了几片青草,随风摇曳着。
围着这棵老槐树,周围已经开满了各式的花朵,年年这些花朵花开花谢,年复年的开着,开的那样美丽,仿佛就在等待着,它们的木之神灵再次降临,盛装以待,无惧风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如今朝。
千骄拿出了几样糕点,点燃了香烛,撒了白花,双手合十,念了段往生极乐的经文,便和阿金一起坐在了玲花的身边,陪玲花聊聊天。
过了一刻钟,千骄阿金两个人才发现,馨儿不见了。
千骄连忙站起来,连土都来不及掸下去,就去找馨儿。千骄提着裙摆围着树找了一圈儿,也没有见到馨儿。
“馨儿,你在哪儿呢?快回答姐姐。”千骄急的大声呼喊。
“姐姐,我在这儿呢。”突然从头顶传来馨儿清亮的声音。
千骄赶忙抬头向上看,抬手遮了阳光,才看见,馨儿在足有三丈高的树上坐着,穿着新绣鞋的的小脚儿还在空中一甩一甩的,好不悠闲。
“馨儿,你怎么又淘气了,快下来。”千骄因为生病安分了几天,又穿得像个大家闺秀了,仍然不妨碍她暴露本性。
千骄一撸袖子、一跺脚,叉着腰把馨儿吼了下来。
只是馨儿一路从树上爬下来,看得千骄心惊肉跳。虽然同样的事千骄可谓是得心应手,但是馨儿可是还没长高的小娃娃,摔了可怎么办。
好在馨儿一路爬下来的很顺利,好像练过无数次的样子,实在是令千骄有些迷惑了。
“你呀你呀,长大了也开始叫人担心了是不是?”千骄见馨儿平安的落到了地面上,心里长舒一口气,然后就拧上了馨儿的小脸蛋儿。
“姐姐,我啜了。”馨儿被扯着脸,口齿不清的求饶。
“唉,小孩子贪玩儿可以,别伤着自己,知道吗?”千骄揉了揉馨儿的脸蛋儿,安慰道。
“姐姐你说话越来越像奶奶了,小心变婆婆。”馨儿冲着千骄做了个鬼脸,迅速跑开了。
“啊,对了姐姐,我刚才在树上,发现了一个惊喜哦。”馨儿回过身来,拍着手对千骄说,“我发现这棵树,发芽了哦。”馨儿说完向上指了指树冠的某个树杈。
“是吗?”闻言,千骄顿时也来了兴致,裙摆一系,三两下就蹿了上去。
千骄爬到了馨儿刚刚指的地方,果然,光秃秃的树枝上,冒出了一小截儿拇指长的嫩芽,水水的嫩嫩的。
千骄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初夏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千骄的脸上,静谧而美好。
三人拜别了玲花,阿金也回了家,千骄领着馨儿走在回家的路上。
郊外的小路很长很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千骄和馨儿,姐姐牵着妹妹的手,踏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夕阳西下,映山红日照耀在姐妹俩的身上,好像那红嫁娘。
很快,姐妹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夕阳之中。
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姐妹俩就看见了袅袅的炊烟。
那叫做家的房子,沉浸在一片暮霭之中,远远地看上去,好像志怪仙侠书籍里的小房子,隐藏着什么神秘的美梦。
“奶奶,我们回来啦!”千骄拉着妹妹推门进屋,进了屋,就闻见了阵阵饭香。
“奶奶,今天您做的饭出奇的香啊。”千骄刷的一下坐在了凳子上,脸都要贴到青青的蔬菜上了。
“看你,赶紧去洗手,吃饭了。”奶奶一掀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今天的饭很丰盛哦,看看。”
千骄这才看见,奶奶的手里端着个瓷盆,里面是红亮亮的排骨。排骨烧的晶莹透亮,泛着点点油光,炖的烂烂的,入口绵软,香酥可口。
所以这一顿饭,祖孙三人吃得相当欢乐。
只是千骄没有发现,奶奶这一餐吃得很少,只是看着千骄吃的嘴角上还挂着饭粒儿,静静的笑着,不言不语。
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擦了桌椅,扫了地板,就各自回了屋子。
到了晚上,奶奶来到了千骄的床前。
“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被子里的千骄放下了手中的书,往里坐了坐,空出了些地方,让奶奶坐稳当了。
这时候,馨儿已经睡下了,奶奶先是摸了摸馨儿的额头,充满爱怜。
之后,奶奶缓缓坐在了床边,思量了许久,慢慢开了口。
“娇儿,你还记得,当时丞相送来的衣服吗?”奶奶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握住了千骄。
这几日来的有意保养,千骄的手已经不似从前那样粗糙,已经算得上是女人应该有的小手了。
“记得啊,它们不都好好的放在我的柜子里面吗?”千骄指了指自己已经裂了条缝儿的柜子。
“我今天还穿了其中一条呢。”
“觉得漂亮吗?”
“挺漂亮的。”
“那些珠花脂粉呢?”
“也挺好的啊,都是极贵的呢。”
“明天都穿好了给奶奶看看好不好啊。”
“好啊,奶奶喜欢哪条裙子?骄儿明天穿给你看。”
“就穿那条红色的吧,再配上牡丹珠花,好不好啊?”
“嗯,可以。”可是为什么奶奶让我穿这么艳丽的颜色,配上那么醒目的珠花呢?虽然千骄心里满是疑惑,但是表情未变,都是答应。
“哎,娇儿真乖,快睡吧。”奶奶扶了千骄躺下,又替千骄替千骄盖好了被子,就走回屋子里去了。
一叶一佛祖,一回身一菩提。
这个夜晚和其他的夜没有什么特别,静静的迎来了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