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是皓月宫的呢？”阿天奇怪的看着玉儿，有些懵，“我从没见到过你。”
她手指沾了沾水，想要再次写些什么，却忽听有人走近，就赶紧将碟子放下。只听是一个小宫女敲的门：“阿天，娘娘叫你。”
阿天听了点点头，起身道：“待我走后你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下次说。”
玉儿点点头，看着他出了门，将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她便也后脚离开了明霞宫。
玉儿回来时，只见穆乐婵正亲自为自己的房间换香，见她回来了，便问：“送到了？”
她点点头，看着她手中的香，避开了眼神。
穆乐婵并没发觉，她缓缓坐下，最近越来越觉得做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体状况也日渐下降，一定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一想到穆子卿高兴地神情，她便有些憎恨。为什么自己还要为他生孩子？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是个病儿，更何况他的父母是亲生兄妹？
“玉儿。”
玉儿走上前，将桌上的茶递给穆乐婵，只见她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最近有什么出风头的宫女吗？”
玉儿摇摇头，又见她问：“那好，走，我们去牢里见见那位，明念大师。”
过了一段日子，正逢秋末，也正是佟家与慕容家联姻的日子。
当归城的婚礼不同于大月的婚礼，他们穿上嫁衣，却没有繁琐的礼节，新娘和新郎一同到千家圣坛上，朝上面的九天仙女雕像拜三拜，由千玉蓉主持后即可将新娘子带到新家中，拜了高堂，便可洞房。
但是这两人的身份却犯了难，一个是佟家的下一任家主，一个是慕容家的现任家主，都没有办法互相入赘，经过商议，还是决定另辟一个小一点的新府，让二人住进去。
结婚当日，佟夕岩亲手帮慕容云菲化妆。要知道，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她很少化妆，来了以后更少化了，但多少还是知道怎么弄得，看了那么多次也应该会了。其实根本原因是因为，那日佟夕岩去慕容府看慕容云菲试穿嫁衣，那化妆的女仆便帮着慕容云菲试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妆容非常厚重，简直就跟刷墙一样。细细一问，才知道当归城女子出嫁都是这个妆，佟夕岩便是在不忍，亲手接任了化妆一职。
梳妆穿戴完毕正好是吉时，佟夕岩静静地看着嘴角上扬的慕容云菲，这一幕，在她心里有些熟悉。
但究竟为什么熟悉，她也想不起来了。其实之前在知道霍羽其实对自己有所隐瞒后，佟夕岩有私底下问过霍羽韩柏去世当日的情景，霍羽却不愿意提及。如今这火红的嫁衣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心中有些微微揪痛。
“夕岩你怎么了？”慕容云菲看她脸色有些不好，便关心地问。
“没什么，”佟夕岩摇摇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将梳妆台上的小铜镜拿了过来，“云菲，你看，你好美。”
满意而又欣喜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慕容云菲笑了笑：“谢谢你，夕岩。”
“吉时已到。”
听到仆人叫喊，佟夕岩顺手将喜帕给她盖上，搀扶着她，走了出去。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漫天的红色花瓣中，佟夕岩的脸色越来越差。
这一切，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场景，仿佛是自己穿着嫁衣，面带幸福的微笑，走在众人祝福的道路上，被芳年搀扶着上了马车。
芳年......想到这里，忽听喜乐响起，她更加难受了。
等她思绪回来时，慕容云菲已经上了轿，而穆子瑜此时，正站在她的面前，疑惑地看着她：“阿岩，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佟夕岩摇摇头，手扶着胸口，淡淡道，“只是觉得，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这出嫁之日，定是让她想起了她嫁给韩柏那日发生的事。穆子瑜微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阿岩，没事的，都过去了。”
“嗯。”她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想起那些场景，忽然有些呼吸困难。一定是出嫁那日，发生了什么事吧......”
穆子瑜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勾着嘴角：“别怕，我陪着你。”
抬头看着他，她灿烂的笑笑：“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跟着马车来到圣坛，只见这圣坛之上，三族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千玉蓉站在圣坛之上，端着灯。
佟夕岩和穆子瑜站到佟淞辰的身边，便见二位新人缓缓走上台阶，上了圣坛中央。这个圣坛，很奇特，是由一块大石头打造而成，而九天玄女的神像，便在圣坛中间。
千玉蓉站在那里，说着当归城特有的神语，二位新人便按照流程，对着那九天仙女的石像，跪了下来，连拜三次。
待二人拜完，千玉蓉嘴里说了什么，她伸手抖了抖，灯亮了两下。
“说了什么？”好奇地问身边的佟淞辰，佟夕岩转过头。
“大概就是一些祝福语之类。”佟淞辰笑了笑，“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婚礼都是由千家主主持的，这段姻缘由圣灯点亮后，一定会很美好。”
点点头，佟夕岩拉了拉身边的穆子瑜：“子瑜。”
穆子瑜转头朝着她笑：“我知道，等我们成婚，一定叫上千家主。”
闻言，佟夕岩忍不住红了脸，害羞地低下头去；“别，别说出来，意会就好。”
仪式过后，新人被送到新的府上。由于佟以徉和慕容云菲的父母均不健在了，所以二人便要跪拜佟淞辰一人足以。
拜了佟淞辰，就是夫妻对拜。佟夕岩看着这场景，却不禁微微转过身，潸然泪下。
“阿岩，快走！快离开这里！”
“我不走，我不走！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殿下，我韩柏这一生，只求过一个人，那就是你，我求你，护她安全离开。”
“我不，我不，我不要离开你！我要和你一起！”
“阿岩……原谅我，没能履行承诺。”
“韩柏，韩柏，别离开我……”
“阿岩，我爱你。”
她想起来了，那日的场景，那日的一幕幕。四年了，她走出了悲伤，却不代表她忘了。
默默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穆子瑜带着她退到人群之后，缓缓走出了房间。
她被他拥着，去忍不住发抖。但是除此之外，别的她依然没有想起。
穆子瑜紧紧拥着她，用手顺着她乌黑的发丝，轻柔无比：“没事了阿岩，都过去了。”
“可是我......”佟夕岩小声的抽泣着，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悲伤不已，“可是我这之后的事，都没想起，只记得了这悲伤......”
“阿岩，这之后的事，不想也罢，随他去吧。”穆子瑜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因为这之后的，更加痛苦啊。
二位新人进了洞房后，这婚礼便告一段落了，其他人等，都在外面喝喜酒，由佟淞辰主持大局。
当归城这里并没有什么闹洞房的习俗，所以佟以徉和慕容云菲也乐得清静。
宴席上，千玉蓉从头到尾都在品尝美食，看见脸色不好的佟夕岩，便走上前来讯问：“怎么了？”
“没什么，”佟夕岩摇摇头，“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
迟疑了一阵，她笑了笑：“不要羡慕，你成婚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帮你们主持的。”
“哈哈，”闻言，穆子瑜笑了，“今天站在圣坛边时，阿岩还跟我提起此事呢。”
“哪，哪有。”害羞着，佟夕岩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千玉蓉笑了笑，转过身，却没有回去继续吃了，而是先行告辞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提着灯，缓缓地走着。忽然，她转过身，朝身后的侍女道：“你们别跟过来，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是。”
待侍女们都走了，千玉蓉便叹了口气，独自走在这安静的街道上。
没什么，她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独自来到圣坛，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九天仙女神像，有些迷茫。
“九天仙女......为什么你的后人，都那么悲惨？为了人民，牺牲自己，真的值得吗？人民真的会感谢她们嘛？这么久以来，她们每个人，都有载入史册嘛？”一连串的疑问，千玉蓉在圣坛上盘腿而坐，将圣灯放在身边，银灰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仙女，其实你这名字有点俗气，若是叫神女，可能还更神圣些。”像是在唠嗑，千玉蓉抬头看着石像笑了笑，“不知道清清在你那里，过得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