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已是佟以徉和慕容云菲婚后的第五日,也是佟夕岩和穆子瑜准备回去的日子。
正是秋末,枫叶都掉得差不多了,但放眼望去,当归城仍是火红一片。空气中依然蔓延着蜜草的清新甜香。来到千家,佟夕岩准备首先和千毅告别。毕竟是几个星期的棋友,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还是有些友谊的。
千玉蓉看见佟夕岩来了,便上前道:“准备今日就走吗?”
佟夕岩点点头:“还要麻烦千家主送我们了。”
“这是自然,到了那里,若是准备妥当,便可摇铃三下,五日之内,我们便会到达大月。”
“好。”佟夕岩点点头,眼中有些不舍,“玉蓉,我有些害怕,我害怕想起之前的事,我总觉得,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不是那么简单。”
千玉蓉点点头:“你这么想是对的,因为你有压迫感,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若想起以前的事,不管心情如何,要想起真正的你,多问问自己你是谁,就清楚很多,不会迷失自我。”
“我知道了,子瑜他......”她回头看了眼站在房间门口等着她的子瑜,有些担心,“真的没有关系吗?”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千玉蓉伸手触碰她腰间的天剑,“夕岩,你已经成长了,不会如以前一般懦弱了。”
“玉蓉,谢谢你。”
与千毅道了别,佟夕岩、穆子瑜与千玉蓉三人来到佟家,便见佟淞辰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门口。
“爹爹。”走上前,她笑了笑,“爹爹舍不得女儿吗?”
“夕岩,”佟淞辰点点头,“怕再也见不到了。”
“爹爹不去大月嘛?”佟夕岩有些伤感,“看看月宫,看看国师府,看看娘住过的地方。”
“我......”佟淞辰有些哽咽,“想去,又不想去,我决定了,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爹爹,”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佟夕岩无奈地点点头,“当归城太小了,不适合你们长久在这里居住,年代久远以后,外界的发展与这里会天差地别的。”
“好。”欣慰地笑笑,佟淞辰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佟以徉夫妻俩此时刚从新府走来,看到这一幕也不忍打扰。他二人今日亲自送他们三个离开当归城,前往天山迷宫,由千玉蓉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佟淞辰本也想送他们走,佟夕岩却拒绝了,她只是笑着说:“爹爹你看似年轻,其实身子骨差得很,还是不要出来闲逛了,若你想见我就来大月吧。”事实上,佟夕岩是实在不忍心让佟淞辰再次在天山迷宫门口,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将近二十年前,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离别了。
跟着佟以徉夫妇二人,佟夕岩和穆子瑜走在后面,千玉蓉则走在最后面。
佟夕岩看着前面的二人,转头问旁边的穆子瑜:“子瑜,你觉得我有帮到他们嘛?”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好想来了以后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佟夕岩笑了笑,“我做的那些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吧?那这是不是说明,其实这圣女之名,名不副实呢?”
“傻瓜,”穆子瑜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眼中尽显宠溺,“若真是这样,那周清清来的时候,三族就已经和好了。”
觉着他说的也对,佟夕岩便点点头,她不自主的摸上腰间的天剑,手指摩挲着剑柄:“回去以后,我要想起过去。”
“为何?”
“人总要学会面对,我相信,我会坚强的。”
看着她,感觉她真的又长大了,穆子瑜点点头:“好,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几人缓缓到达天山迷宫。这个入口与之前她们出来的不一样,来的时候佟夕岩与穆子瑜是直接顺着水流从河水中出来,而这个入口,是真的有大门的入口,是另一条道路,直接通往天山迷宫在天山另一侧的入口,即佟夕岩他们一开始看到的最大的大门处。也就是说,只有当归城的人,才有可能从那里走出去。只不过没有千玉蓉的引导,依旧很难找到出口。
佟以徉对二人行了个礼,感激不尽:“多谢二位,我们很快就会再会的。”
慕容云菲笑着点了点头:“二位一路小心,奸人要处处留心。”
“我们会的。”穆子瑜也回礼道。佟夕岩笑着走上去,与慕容云菲来了个热情的拥抱,松手后,和佟以徉握了握手:“再会。”
“夕岩,”慕容云菲叫住她,“记住,有的人,不配你以礼相待,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一点。”
“哈哈哈,我会铭记的。”佟夕岩点点头,看了眼穆子瑜,“告辞。”
随着大门的打开又关上,这一次佟夕岩是永久的离开了当归城。待她离开后的日子,圣女之名在当归城才闻名起来,大家都知道了原来佟家那个小姐,便是有蓝色印记的圣女。
天山迷宫的另一条道路,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捷径,这条道路只有千玉蓉知道。情理上说,千玉蓉也不可能每次巡逻都要来回走个四天多吧。
仅仅半天的时间,他们便到了出口。
临别之时,千玉蓉也拥抱了佟夕岩,有些不舍:“你走后,我又要一个人吃东西了。”
“你还会在和我见面的呀。”佟夕岩笑着从怀里拿出铃铛,“我等着你。”
千玉蓉点点头,从怀中拿出另一样东西,仔细一看,是佟家的腰牌:“你把这个带着,是你身份的象征。”
“好。”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了那个“里世界”一样的城市。
大门的合上,是佟夕岩新的人生的开始。穆子瑜揽着她的肩,面色有些稍微沉重:“阿岩,我们的马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那里食物充裕,而且它们都是青冥寨训练过的,不可能逃走。”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佟夕岩有些茫然,“你不和我一起回青冥寨嘛?”
“阿岩,”穆子瑜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你可知道,明念大师。”
“知道。”佟夕岩点点头,“只是在今朝醉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我们之间,何止一面之缘,我现在要去救他。”
“不可以,你现在身体情况很差,在当归城的时候就已经那么难受了,万一又发作了怎么办?”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而且你经历了那么残忍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但是你不可以回去,万一他们再那样对待你,我该怎么办?”
“阿岩,”穆子瑜有些感动,他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她的心中,他也占有同样大的位置,“明念大师,等不了。”
“你如何知道?”
“我看到了,”穆子瑜闭上眼睛,“在圣池中。”
圣池......佟夕岩深吸一口气,紧皱眉头,手攥的更紧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不可以去。”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你见到那个人。
“我要去,你不让我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子瑜,我们先回到青冥寨,找霍羽他们一起好不好?”
看着她坚定的双眼,穆子瑜知道自己去不得了,便转念又想:“那我们先进入清溪,写信给霍羽。”
“好!”
说罢,二人便行动了起来。找到那两匹马,发现是被附近的山民给收养了。随后二人骑着马,来到了清溪。
到了清溪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穆子瑜写了信给霍羽,便开始打听皇城的消息。
白家军的虎符,之前因为穆子轩的战败,而不知去向,所以现在还不能向各地的白家君求救,只能在客战中听一些消息,随意的打听打听。
不过最让佟夕岩震惊的消息是,夏帝身体情况非常差了,夏朝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是夏谨弘,一派是夏谨炎。
原本作为长兄,夏谨弘十分的有优势,夏谨炎以前常年流连烟花柳巷,在人民以及大臣的印象中非常不好,但是自从从绯城回去后,他的才能便渐渐展现,很多中立的大臣都决定站在夏谨炎一侧。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夏谨炎还处于弱势,真正导致现在水火相交的,是琼水庵中,灵源师太的现身。
几日前,灵源师太亲自去了皇宫,在皇宫众大臣的眼皮子底下,拿出了先皇圣谕,盛赞了夏谨炎,建议夏帝尽快确立太子,明确推荐了夏谨炎。这件事,让朝中不少大臣都纷纷倒戈,夏谨炎的势力日渐壮大。
更让人激动的,是这个平时无所事事,风流成性的二皇子夏谨炎,竟然满腹才学,而且沉着冷静,处理事务十分果断,文采非凡,是个有“成王之道”的人。
佟夕岩听了,只是高兴地扬起嘴角。她知道,他一定不差,他不是世人眼中的那种纯纨绔子弟,他只是一颗金子,还没到发光的时候。
见她的模样,穆子瑜心下便有些不满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醋味。在瑞雪的时候,他就觉得夏谨炎是个难缠的对手,如今果然如此。
“阿岩。”
“嗯?”
“你觉得夏谨炎这个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