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7点多,周姐就开车到酒店门口等我了,送我去机场,因为当时的机场还在市区,巫家坝,路程很近。
早上8点以前的昆明还不存在早高峰,那些临街的店铺除了卖早点的都没有开门,显得格外冷清寂静。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中。周姐把奥迪飚的飞快。我俩也做了最后分别总结发言。
“今日一别,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我亲爱的姐姐。”
“等我有时间去北京看你。”
“真的吗?我回去想找我男朋友好好谈谈,经过夏秋生母亲去世这件事,我才知道没了才是真的没了,活着就要好好珍惜。毕竟他是我的初恋,4年多了,不想随便放弃。人生有几个4年呢。”
“妹妹,我总结了,找对象就像买鞋,要多试几双才能知道哪双更适合自己,别死心眼。你记住,不管怎样,身边必须有个男人,再强大的女人不穿鞋是走不远的。就像你姐夫一直背后默默支持我一样。”
“嗯,好,铭记姐姐教诲。”我也许貌似真的懂了。
“对了,关于小夏哈,人不错,但是警察这个职业不行,经常跟毒贩打交道,是非常危险的,崇拜归崇拜,但是牵手走一辈子你得慎重考虑,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烈士遗孀。”
“姐,没有的事儿,别乱点鸳鸯谱,我俩八字没一撇。简称没戏。”
“不,不,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我觉得靠谱。未完待续。”
“怎么可能,天各一方,以后没有什么事儿,就不给航空事业添麻烦,做贡献了。再说了,我在北京有男朋友。”
周姐轻轻的摇摇头:“我看人很准,天机不可泄露。”
“真把自己当成算卦的?”
“你才知道,我爸爸,爷爷都是靠这个吃饭,祖传的。”
我把玻璃摇下来,头伸到车窗外:“快来,天上有头牛在飞。”
周姐也非常淡定的配合的说:“那是因为你姐我会吹。”
这一趟回去周姐给我准备了很多的特产。云南十八怪,普洱茶,官渡粑粑,鲜花饼,宣威火腿,还有一大扎香水百合。满满几大包,满载的情义,让我非常感动。
在颠簸的飞机上,居然迷糊着睡着了,困死了,空姐连叫几次没叫醒,以至于连餐点都错过了。
第十一节 危机
一下飞机,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迎接了老余的召唤。他苦口婆心的告诫我三点:以工作为中心。不要胡思乱想工作以外的事情。对得起他的信任还有干股。提炼一下中心思想就是好好工作。最后强调了跨年会。让我提前一个月做好准备工作,包括优秀员工的奖品还有红包,组织选拔文艺节目暖场。以及慰问各地经销商并邮寄老余同志亲笔签名公司全线产品宣传册一份。
下班的时候,意外的接到清风的电话,他要开车来接我,刚好见完客户路过我们公司楼下。一想起车我就想起香水,一想起香水,我就想起素素,一想起素素我就如鲠在喉。所以我借口加班回绝了他。
冬天是夜总是来的很早。华灯初上,下班高峰期的路上,堵在路口的车子,尾灯像咧开嘴的石榴米发出诱人的光芒。我坐在窗台上静静发呆。
肖雅把头伸到门口说:“老大你还不走?”
“鸭鸭你先走吧,我再等等。路上小心。”
“前两天小妖精来公司了。”
“谁?素素?”
“嗯,是啊。”
“来干嘛呢?”
“来看看余总,也可能是来炫富的哦。不过她问起你了,我说你去云南度假了。她都开上宝马7系了,这小妖精真不简单,勾引男人有一套。”
“嗯,挺好的。”
肖雅走没多远,又折回来:“老大,我在楼下看见魏清风了,越来越帅了,是不是等你啊。”
我说:“你等会去告诉他我加班呢,让他先走,你也快回去吧。”
肖雅撅着小嘴扭捏着:“老大,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问问刘宇哥哥他是怎么个想法呗。”
“他不是对你挺上心的嘛,你俩周末都厮混在一起,搞得我想约你看场电影都没机会。”
“可是他不表态啊,含糊其辞的,急死我了。”
“哎呦呦,咱还小,沉住气行不,年轻就是资本,跟他耗呗,明明是他个老男人应该猴急才对。”我笑盈盈的踱步到肖雅跟前,“去,给姐冲杯咖啡提提神,天天晚上失眠,白天困死了。”
“那不行,现在最吃香的就是三十来岁的男人了,事业稳定,心智成熟,虽然刘宇哥哥工作不咋地,但是集睿智帅气正气于一身。”
“你知道么,就因为他是拆迁办的,经常被人骂以后生孩子没屁眼。笑死我了。”
“你看看,我都冒着生孩子没屁眼的风险追他,他还矜持上了。”
说完屁颠屁颠的去冲咖啡了,再三拜托我去探刘宇的口风。
又上了会儿网关电脑回家。出电梯发现清风还在大门口,玩着手机,斜倚着车门等我。心里还蛮感动的,我只好乖乖的跟他回去。
到楼下,清风说:“你拿钥匙先回去吧。我停好车就来。”
开门后,我先看见客厅电脑后有个脑袋,戴着耳机在打游戏。
对方听见动静,站起身来。
这是一张清秀的脸。等等,我想个合适的词儿。乳臭未干,不,稚气未脱,不,眉清目秀,凑合用一下吧,总之年纪不大,鬼精鬼精的,眼睛明亮有神,大概不到20岁的样子,T恤一个大骷髅头案,裤裆掉到膝盖上,嘻哈风格的衣服有点非主流,放荡不羁的哈。
“你是黎晓吗?我叫魏清阳。我是清风的弟弟。”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一头碎发,勉强都能扎起个小尾巴:“恩,你的确可以给清扬做广告,这么飘逸这么拉风。”
“嘿嘿,有头屑千万别找我,人家是阳光的阳。”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闻着挺香啊。”我迫不及待的看着桌上这一桌鱼香肉丝,麻辣鸡丁,酱香茄子,红烧带鱼,只咽口水。
“你快尝尝,哈哈,这些菜都是我,叫的外卖。庆祝一下我找到工作了。”
“啥工作?等等,根据你这城乡结合部的二b气质,我先猜一下,网吧管理员?或者酒吧服务员?”
“哇,我怎么就那么不上档次没有实力,非要跟管理员,服务员扯上关系?”这张有点小帅的脸上的器官重新排列组合了一下,充满喜感,不服气的表情。
“那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是驴粪蛋儿外面光呢,到底是哪座庙烧了高香请你这尊活菩萨?”
他骄傲的大声宣布:“哼哼,就知道你猜不到!我哥他们公司的广告业务员!”
切!
清风进来的时候,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清阳住哪里啊?”
“以后清阳和他女朋友住在这里。”
“女朋友?你不是说你弟弟不是前年就结婚了?离了?”
“乌鸦嘴,这是最小的一个弟弟。我安排在我们公司做广告业务员。过两天去人事部报道。”
“清阳,你女朋友哪儿去了,快喊来吃饭啊。”
“网吧修炼去了,后半夜才回来,我们先吃吧。”
这时候我才搞清楚,清风家4个孩子,俩弟弟一个妹妹,基因都不错,长的都还对得起观众。我暗暗佩服人类的繁育能力。
周末素素约我去小汤山一起泡温泉,我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赴约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借驴下坡给她个郑重的警告。本来素素说开车来接我来着,我拒绝了,因为我仇富。我倒了3趟公交车还换乘了破摩的才风尘仆仆的赶到目的地。在温泉馆门口停车场遇到,她熄了火停好车,bmw的标志还是闪晕了我的眼。浑身散发的珠光宝气衬托我烟花般的苍凉落寞。
因为我周末人很多,又是冬天,各个池子都像煮的汤圆饺子开了锅。
我跟素素在200米长的冷水泳池里欢快的游来游去。从浅水区到深水区,再游回来。我学会游泳是清风教的,而素素会游泳是我教的。清风有两个爱好,台球,游泳。还记得我第一次在泳池哆哆嗦嗦的不敢下水,清风站在水边台阶上,让我趴在他的背上,一个蛙泳蹿出好几米,那种快感让我尖叫不已,我紧紧的用手臂围住他的脖子,因为安全感带来的幸福实在太容易知足。我教素素的时候我也学着清风的样子让她趴在我背上,我才发现水的阻力真的好小啊,我居然也能用狗刨扑腾一小段。素素对游泳很有天赋,泳圈都没有用上,第二次下水居然就在浅水区畅通无阻了,也许那些男人注目她性感的比基尼的火辣眼神儿让她成就了自己。
我还培养过素素其他的爱好,比如去欢乐谷坐过山车。她在90度下降那个过程中的嚎叫配合着尖尖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让我以为半夜在坟场历经鬼片现场直播并且被踩了尾巴。当恐怖的几分钟停下来的时候,素素已经行动不能自理了。把早上吃的豆浆鸡蛋连同绿色的苦胆都吐出来了。
我问素素:“以后你还会陪我过山车吗?”
素素有气无力的看着我,一脸煞白的说:“晓晓,只要你喜欢,我就陪你。”
我轻轻的抱着素素的肩膀,闻着她发梢海飞丝的香气,心疼的说:“素素,有你真好。”
这个爱好最终也没有培养起来,因为我不舍得看素素惊慌恐惧的表情,我安排她在休息区帮我拿包买水呐喊助威。
此后在清风忙工作的日子,我和素素经常周末约着游泳。我以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共同爱好。
当然,如果没有清风的话。
几圈下来,不胜体力,我俩都有点气喘吁吁了,靠着池边的台阶扶手,彼此欲言又止。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1.5米的浅水区,水淹没到我们的脖子,旁边有人来回游过,水波荡漾。水花溅落在我们脸上。
我捧起素素那张小巧干净的脸,说:“素素啊,你跟钱勇什么时候结婚啊?”
素素一脸抱歉的说:“我已经尽力了,真的,晓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我特么的还是忘不了清风。”
“咱不闹了,还是好姐妹,行吗?我知道你喜欢清风,你也知道他不懂拒绝,可,这是私人用品,你借来借去我有点没办法接受。”
素素沉默很久,伸手摘下我的泳镜,怯怯的说:“晓晓你看着我,好吗?我希望我说完这些话,我们还是好姐妹。”
我一听她的第一句开场白,我的心就开始下沉,沉到无底的深渊。完蛋了,我知道她这回来真的了。
“我混蛋行吗?我爱上你的男人,这让我很羞愧,可是爱有错吗?我敞开心扉爱他的时候,你们因为家长不同意已经闹的快分手了。我从未求过你什么,都是你求我把好看的衣服借你穿,唯独这一次,姐能求你吗?午夜梦回我常常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得不到的才觉得是最好的。这段时间我都快把自己逼疯了,都快抑郁了,我确定,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我只想说,我不知道没有他怎么生活,素素却是没有他活不下去,她不仅抢了我的台词,还用了升级版加以强调。
我想素素一定看不见,也一定猜不出,我脸上除了水珠,还有泪水,我咋又没出息的哭了。
“感情不能勉强,你确定清风他也爱你吗?”
“我知道他现在爱的人是你,不过我就喜欢他的重情义。前段时间我头疼,他抛开一个很重要的合同送我去医院了。”
“所以呢,你还顺便把香水味留在他车上?”
她沉默,期期艾艾的眼神让我顿觉有一种罪恶感,剧情有变了,好像我才是王母娘娘,把董永贬去放牛,把织女弄去织布了。
她像犯错的孩子低下了眉眼,不看我。
“生病还记得整的香喷喷的,你当谁傻呢?你不怕钱勇知道吗?”我有点愤怒。
“我也这样问清风,你怕钱勇知道吃醋吗?清风说他是男人,不会怕一个不是男人的人,这个答案我真的好喜欢,你呢?”她楚楚动人的表情还有点期待我的赞许。
我咬着嘴唇木呆呆的看着她。半响蹦出一句:“你怎么不叫钱勇送你去,他可是你的老公!”
不提还好,这一提素素就眼泪像决堤的海:“我头疼就是因为他气的。我劝他不要吸粉了,他居然往我的水杯里下药,还说什么让我也体会人间极乐世界。我气的要疯了,我们厮打了起来,我以报警威胁了他,他潜逃到西巴丹岛去学潜泳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接着她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只是我电视连续剧里面的广告插曲而已。虽然像治脚气去口臭割包皮做人流的恶心小广告一样不好看,但是确实给我带来了经济效益。”
我的心被揪着的一样疼,内脏像被东拉西扯的疼。不禁潸然泪下。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要一边享受钱勇这支广告带来的经济效益,一边开始播放追求真爱的电视连续剧吗?”我逼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晓晓,我也恨自己,我怎么能在我闺蜜男朋友身上找到真爱,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们根本不认识。我跟清风,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他喝多了,但是他确实叫的是我的名字,还说爱我,要娶我。”
“第一次?那么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者更多次?”我凌乱了。
她看着我期待答案的眼神,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素素,我保证我不生气。”我想起小时候燃烟火的导火线,我明明心里十分害怕还非要去冒险。
“我在回忆啊。”
哎呦我去,到底是多少次,还值得你这么长时间回忆,回味!
“好吧,你赢了。”我别过脸去,远处的人都在后退,变得遥远模糊,吊顶的水晶灯,落地窗的雕花,罗马立柱,高大的椰子树,休息区的小卖部,开始混沌不清,只有素素那张无辜又让我疼惜的脸无比真切。
我抹了一下泪眼模糊的脸。
“晓晓,我开玩笑的,你说你不生气的。”
也许是冷水,也许是冬天,也许是心寒,也许是……
原谅我吧,形容词不够用了。
我颤栗着顺着泳池的台阶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走的很轻,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更衣室默默换好衣服,迎着冷冽的北风,打了张小摩的,又倒了三趟公交车风尘仆仆的回家了,当然,是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