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他看你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你承认吗?他点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他给你的鱼肉都是挑过刺的,他给你倒的饮料都是服务员加过温的,凭姐30多年的人生经验,他喜欢上你了,傻大姐!”
“什么?你确定?”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罗列细节砸蒙了,我才发现周姐说的这些,除了眼神是主观判断,其他的这些都是客观事实,神经大条的傻大姐表示伤不起!
“只能说明他比较细心而已。”
嘴上这样说,心里好像中了头等彩一样,居然有按捺不住的激动,毕竟被人喜欢,还是自己也欣赏的人喜欢,还是一件相当光彩,非常幸福的事情。
“哎,喜欢有个屁用,我们隔的那么远?”
“你没想过来云南发展?”
我果断摇头,没想过。
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习惯了依赖某人,我也习惯了待在北京,虽然空气不好,虽然治安很差,但是这几年北京见证了我的成长,我离不开。
不知道夏秋生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我给你介绍个去缅甸卖白粉儿的活怎么样?可挣钱了。”
“你这毒蝎小人,你敢不敢再坏一点,这样你就可以把我逮起来,钓鱼执法,我这条命早晚死在你手里。”
“傻大姐,你这智商瞬间提升,说明云南的空气质量指数真不错,有益大脑发育。你快多呼吸几口,等你走的时候我装袋子里,给你带回北京,云南正宗特产。”
周姐就这样看着我们你一句,我一言,特别豪放地笑个不停。
夏秋生,让你排挤,让你调侃,只要你能暂时忘却痛苦,怎么都行。
吃过饭,周姐要赶晚场约会,也可能是借口有事,先走了。
我跟夏秋生趁着月色正浓,沿着翠湖外围散步。
“那些海鸥哪里去了?”
“人家是白天来翠湖表演混口饭吃,晚上自然要回家睡觉。”
啊,是这个样子的吗。
在翠湖边上,有个巨大的米黄色四合院,大门是哥特式的门楼,中西隔壁的建筑。门头匾牌上写着陆军讲武堂。不过大门已经紧锁,我趴在门缝朝里看,黑乎乎的一片。
“这是干嘛的,博物馆?”
夏秋生卖弄文采的好时机来了,在北京故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擅长讲述历史。
果然又开始了。
“是清王朝为编练新式陆军,加强云南边防、对付民族民主革命而设立的一所军事学校。虽然只存在26年,但是共培养出各类军事人才将近1万人。从中产生了40位上将,72位中将和数以百计的少将。”
“你说话负责任不,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些数据你都确认?不要乱讲哦,误人子弟。”
他淡淡的说:“开什么玩笑,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我在这都生活20多年了,你若想了解昆明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厚重历史从了解我开始就可以了。”
哇,真是越走近这个人,越佩服这个人,越佩服这个人,越想走近这个人,怎么办?
“当缉毒警察是不是很酷?我从小就有制服情结,很羡慕哎。”
“有啥好羡慕,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比民工更辛苦更危险。”
“你知道吗?要不是周姐告诉我云南本来的样子,我还一直,都不敢来的哈哈。给我讲讲你们警察的英勇故事呗。”
“呵呵,故事?我们每天都在上演出生入死的故事啊。很多人认为云南毒品泛滥,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历史和地理原因造成的,我们作为缉毒警察,一直在竭力禁毒,很多同事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边境地区,常常有一线人员负伤甚至牺牲。她半年前,就是这样离开我的。”
肃然起敬。我好像又碰到他疼的地方了。
第十节 约定
“那,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是我,追出来的?”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虽然你戴了口罩帽子,但是从你走路的姿势,摆臂的动作我就认出你了,这是职业习惯,我当时很惊讶,也很温暖,没在越南白救你,还算有良心。”
“那你从始至终都不跟我说一句话?”
“我用眼神问候你了,你来了?你怎么来了?你何时来的?你为何而来?”
“我在丽江的时候为什么不理我?”
他沉默了半响,我们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步,鞋底发出擦擦的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倚靠在湖边汉白玉雕花栏杆上。
“我实话跟你说,除了我要在医院守候我妈,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因为我的职业性质有点危险,我不敢离你太近,……我怕我会爱上你。”
“你这话说的,我知道你是警察,我又不是毒贩子的女儿,你爱上我会让你很难堪?”
顿了一下,我又说:“你这种担心是无谓的,因为你都说了,你不喜欢摊鸡蛋饼,虽然这是先天生理缺陷。”
“女人心,海底针,你还记仇啊,都多久了,你还记得,你这小脑容量蛮大的,多少G的。”
哼,我记一辈子。我在心里说。
“明天你有什么计划?”
我说:“云南境内,还有哪里值得你推荐的?”
“嗯,我想想,梅里雪山还不错。”
“梅里雪山?是一道云南名菜吗?听着就不错。”我故意说。
“啊?哦,是一道名菜,是梅菜爆炒里脊,最后撒上秘制白糖,出锅。”他表情严肃,坏坏的说。
“你会做么?”
“你想吃么?”
“不开玩笑,说正经的,我已经旷工了,做好了被炒鱿鱼的打算,我想趁这个机会徒步去梅里雪山。我之前看你空间照片,我觉得很美,所以我想去。”
“徒步?”他撇了撇嘴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一个女孩子去徒步梅里雪山?你确定?”
“当然。我昨天晚上在酒店可是做了功课的。距离昆明800多公里,位于迪庆和西藏交界处。最高峰是卡瓦格博,海拔6000多米,是云南最高点。”
“说你傻你真傻,你知道徒步要多久么?”
“内转山,3-5天吧。驴友说的。”
“驴友有没有说,最佳季节是2-7月,秋季经常云遮雾罩,冬季去容易大雪封山。你听明白了吗?”
“啥?看雪山不是冬天去吗?你咋啥都知道?”
“我在越南把你救回来,我当然有义务提醒你,你别跑到云南境内命丧梅里雪山,不是很悲惨。”
“那去不成,多遗憾啊。”
“别有遗憾。等机会我带你去。但不是现在,你这么瘦,一看病怏怏的,回去锻炼身体,多跑步锻炼肺活量,等我再完成我们一个新的任务,忙完工作吧,前提是我能活着回来。”
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么危险?我表示很震惊,这个几率有多大?”
“比中彩票难点吧。我活20多年还没中过彩票。因为,我从来不买。”他狡黠的说。
“这么严肃的问题,不要贫嘴,那你答应我一定平安归来。”
“你是喜欢我,所以担心我?”
“哪里,你别自恋,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梅里雪山,去不了我会死不瞑目的。所以我指着你活蹦乱跳的回来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哎,说句我爱听的能死么,好吧,勉强答应你。”说完勉强扮了一个难看的鬼脸。
就在这时候我口袋的手机一直不停的震动,我拿出来挂断,又振动,又挂断。反复几次烦不胜烦。调成振动就是不想有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其实很怕夏秋生的手机响,然后单位说有任务什么的,他就得马上集合。
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是小岳。
我虽然没有存名字,但是号码我认识。
紧接着收到短信:黎晓,我是小岳的老婆于芳,接电话,呵呵。
后面这个呵呵让我断定她心情不错。
接起来。一串来自于大嗓门的爽朗的笑作为开场白。
“黎晓妹子,我是于芳姐。你干嘛呢?”
“我吃完饭散步呢。你俩,怎样了?”
“我俩重归于好了,这多亏了你哦,谢谢你。”
“那就好,没有什么比夫妻间互相沟通,包容,理解,更重要的了。”我抿了一下嘴唇说。
“呵呵是啊,你呢,找到对象了吗?你抓紧找一个吧,要不然我和你小岳哥也不放心啊。”
“我,我找到了啊,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啊?是吗,我听你旁边有人,是他吗,让姐跟他说句话。快,快!”
我捂住话筒,跟夏秋生说:“帮我打个圆场吧,就说……”
他马上心领神会,没等我说完,接过电话就说:“你好啊,我是黎晓男朋友,我们预计过年前后请你们吃喜糖。”我不知道于芳又说了什么,只见夏秋生已经合不拢嘴。我马上去夺手机嘟哝着:“满嘴跑火车。”
挂了电话,我问:“她说什么了?”
“你这朋友够热情的,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祝咱俩早生贵子!还说会告诉他老公,让他包个大红包。”
我没有解释什么,虽然于芳言不由衷,还是希望她,踏实安定的生活。
心里想起一句话。
这句未来及说出口的话是,于芳:我怎么忍心做你眼里那粒沙,肉中那根刺,请相信自己,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就这样慢慢溜达,夜风起,有点冷了,我打了一个喷嚏,只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毛衣。白天太阳出来还是有点热的,没想到昼夜温差这么大。我缩了缩脖子,夏秋生很自然的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无限暧昧的说:“来,亲,穿上就不冷了。”
过马路的时候他会很小心的挡在车来的方向,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让我的心像冰激凌在慢慢融化,变得黏糊,拎不起来。
“小夏子,我住的那个云上四季酒店是在哪条路上的?”
“南屏街,前面就是。这是昆明最繁华的一条街,最中心的位置。”
“哦。南屏街?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这是一条非常热闹的步行街。小青石铺路。有点仿古的味道。街道中心有古铜色的情景雕塑,地面浮雕是昆明的地图。有草帽状喷泉水景。虽然接近晚上11点,但是人头攒动,好一番热闹的景象。街头卖唱是每个城市都有的保留节目。水池边上很多悠闲的人们在喂观赏鱼。露天的咖啡吧座无虚席。电影院排队买票的人们络绎不绝。
街心的雕塑一共分为5组,真人大小,表情生动,栩栩如生。我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
“这些雕塑分别反映了老昆明人民俗风情:遛鸟,挑水,照相,卖吆喝,跳海牌。”
“小夏子有啥是你不知道的不?我纳闷啊,这些人明天都不需要上班吗?”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问道。
“呵呵,这就是云南人,慢生活是一种态度。你多待一段时间估计都不想回北京了。”
“真好,可惜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这么着急。你喜欢这里吗?”
“当然。”
“我想替云南问问你,有没有能留的住人的地方?”他看着远处的霓虹灯,目光飘渺。
“那,你也替我问问云南,有没有值得留住的人呢?”
这两句含蓄且意味深长的对话,后来,很多时候盘旋在我的脑中,成为无解的问题。我们都没有给对方答案,好像两个拽文的哲学家探讨无关紧要的八卦。我们都小心的试探对方,却都犹如隔靴搔痒。
酒店一楼大厅,夏秋生嘱咐我锁好门,早点休息。
“不要上去坐一下?”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实在不好共处一室。”
“哎呀,小夏子你是怕我非礼你吗?”
“呵呵,这世界上啊,男人分两种。一种是好色的……”
“那你肯定是第二种。”我毫不犹豫的说。
“不要着急选择嘛,第二种是非常好色的。”他一脸无辜的说。
我一翻白眼,尴尬的说:“那我也不改答案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我不陪你上去了,明天我不能送你了,请假了这么久,单位很多事情要处理,为了多陪你一会儿,我今天出来手机都静音了。”
手机都静音了?这个不小心透漏给我的消息还是让我一丝窃喜。
“就此别过吧。”短暂的惊喜,心马上又空落落的。
“好好生活。”
我们都没有说再见,也许我们都清楚,那么遥远的距离,再见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儿。我们就站在空旷的酒店大厅,他张开怀抱,连同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一起裹进怀里。我闭着眼睛努力记住那一刻,属于我小小的,纯洁的,鼓励的,温暖的拥抱。
几秒钟而已。
“好了,晓晓,上去吧,我要回去陪我父亲了,他一个人……”
“嗯。记得保住小命,某人说要带我去梅里雪山的。”
我把他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站在原地,看着他笔直挺拔的背影,慢慢的离去,渐行渐远,在即将消失在黑夜中之前,没有回头,抬起右臂,轻轻的挥了挥,那个离别的动作突然让我倍加伤感。
我木然的刷卡开房间的门,进来以后,渐渐的感觉到暖意,开壁灯,酒店准备好的新鲜的玫瑰花瓣鲜艳欲滴,这就是彩云之南鲜花的故乡才有的待遇吧。让我暗暗给这里多加一分。舒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烤烙饼。
打开手机上网,清风给我留言了: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打电话不接,去哪里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还是高碑店那个晓晓吗?
我也想回:难道你还是高碑店那个魏清风吗?打完,还没发出去,就删了,算了。
我总结出这样一个规律:在恋爱的过程中,最伤人的两把剑第一就是赌气说随便你!这样暗含的意思就是:你试试!
第二种就是:难道……,这样的反问句很容易让矛盾升级。比如接着刚才的话题举个例子。
如果我说:难道你还是高碑店那个清风吗?他会说:难道我不是了吗?我再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吗?他又说:难道你就是奔着分手跟我吵架的吗?我说:难道你一定要吵架的时候提分手吗?他肯定总结发言:随便你!
何必呢,我们都背对着彼此渐行渐远,为什么不能留个好的背影给对方。
收回思绪,接着看留言。
来自肖雅的留言:么么哒……
来自小岳的留言:恭喜你……
来自刘宇的留言:哪混呢……
来自老余的留言:死回来……
还有一些你们不认识的,文中没有提到的,就不抖搂隐私了。
这些比疑难杂症还难处理的留言,一条都不让人安生。所以,睡着480一晚的带着太阳味道的大床房又悲催的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