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令我心动的“初恋”,最后以没有结局而告终。但它却拯救了一个即将走向深渊的男孩,拯救了一个未来的“大诗人”、“大作家”。以致今后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在多么大的灾难面前,我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追求。
文学是什么?姓什么?干什么?
——追梦少年的苦涩历程
1998年8月,我被县三高录取。虽然千辛万苦地实现了初愿,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清楚自己的家境,而且分数也不是多好,要交几千元呢!在家一个月,我整日都是在彷徨与忧虑中度过。
9月1日,令我惊喜的是父亲毅然拿出几千元钱,把我送进了学校。临走时,父亲沉重地对我说:“涛,你也这么大了,今后的路全靠自己一个人走,是好是坏也全在你了,你要好自为之。”我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目光把父亲的身影送上汽车。看着他渐渐远去、渐渐远去,直到全部消失在视野里……
新的环境,新的课程,新的感觉。我想发奋图强,为父母争口气,为自己争点光,可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我的外语成绩一直提不上去。
于是,我开始发展自己的特长——写作。在初中时已写了好多诗词,几周后,我已整理好很多稿件。
首先,我向《辽宁青年》《少男少女》和《人民文学》投去几首诗,结果杳无音讯。但我并未泄气,也许自己的诗作得不好,或者这些杂志水平太高了吧!我改向《中学时代》《沙河风》等几家校园和市级刊物投送,结局也是令人泄气万分,一首也没发表。我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写作的料,可我又不死心,不甘放弃自己的理想、追求。在心灰意冷的时候,朋友劝我为何不参加征文比赛之类的活动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如获其宝,连忙翻书报刊,寻找征文比赛信息。然后,一封封信鸽,带着我的梦想,我的期望,飞向遥远的他乡。
元旦时,我的参加的征文有了回音。古都开封《东京文学》杂志社寄来“入选通知”,让我参加复赛,资费用35元。我没有犹豫,省吃俭用凑齐了钱,寄了出去。不久,郑州《热风》杂志社来函,说我的两首诗入选,要交35元复赛费,我又没有犹豫,急急忙忙地借来钱汇走了。春节期间,湖南《文朋诗友》佳音也来了,一首诗入选作品集,需订购5册。这次我为难了,没有急着汇款,因为是98元,钱太多了,回家和父母商量,父亲二话没说,给我了100元。刚寄走,又接到湖北《幸福》杂志社的通知,33元,但自己已没资本,只好放弃了。
3月份,收到《青少年文学报》复评通知,要交费38元。我从生活费中挤出了许多,又借了同学一点,交了这些钱,我想:不管是真是假,为实现自己的“文学梦”,我将在所不惜。紧接着,又先后收到《北方作家》的作家函授班通知,《创作通讯》的聘用通知,《青年文学报》的入会通知……他们都说我的诗不错,有一定的基础,准备刊用,可非得入会交钱不可。我的心一下子动摇了,把它们扔在了一边。因为父母的血汗钱来之不易,我怎忍心任意挥霍、浪费。
1999年5月初,这是我平生中最高兴的时刻,因为我的处女诗在《同学》(99.5)上刊登了。当我手捧着样刊进班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欢乐,但更多的是激动和感激,感激《同学》。整整几日,我都是在快乐中度过。
周日回家,我把作品让父母看,二老笑得合不上嘴,乡亲邻居也都夸我有出息。我更有信心创作了,觉得只要真心地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不久,我收到了《文朋诗友》的征文作品集,共七册。捧着这么多的书,有种亦喜亦忧的矛盾感,该怎样处理呢?我迷惘了,只好把它们先收藏起来。
不到两周,我又连着收到许多编辑部的来信,有山东金秋文学社的征文信息,有湖北《校园文化报》的入会喜报、《青年生活导报》的创作班招生启事,有四川青年新闻文学函授学校的招生通知……最让我垂涎三尺、欣喜若狂的是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少年作家班的来函,让我加入他们的行列,可得交200元钱。我失望了,只能望着那张通知书发呆。
将近6月份,我意外地收到了50元汇款,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钱!一看地址,是《同学》编辑部寄来的稿酬,我惊讶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真想对着天空喊,对着大地喊,对着全世界人喊:“我也会挣钱了,我已经长大了……”心中对《同学》更信任、更感激、更爱好了。一周后,我收到了样书,我的又一篇作品《梦情:我不是坏孩子》(99.6)被刊用了,我更高兴了,用自己的钱买了本大词典和几本书。父母知道后也都露出了微笑,教导我莫要骄傲,继续努力,争取更好的成绩,同时也希望我不要忘记了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实现自己的“诗人梦”。我听后再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自己的学习成绩如今更糟,怎么去补救呢?
7月期末考试完毕准备回家。临走时,我收到了《微篇文学大观》丛书之一,共五本,里面收入了我的两首小诗;还有“曙光杯”大赛的入选通知,以及广西“天南地北青少年活动中心”的聘用书。这回我没有再激动,因为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只是为了收钱。果然不错,《跨世纪的情怀》需购5册,80元,两首诗入选得160多元;“天南地北”的通讯员,要交30多元的会费。我没心思再看,把它们往书包里一塞,便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家。
在家没多久,湖北野草文学主来了入选通知,让交60元;中国当代作家代表作陈列馆文献部来函,让交20元收藏我的诗;中国当代文学艺术作品展藏馆来信,让交30元参加复评大赛。这些什么入选获奖全部都为了赢利、骗钱!我苦恼极了,哪有钱来一一供养它们?但也有开心之时,比如收到《同学》的样刊、稿酬,《青春校园》的获奖证书,第七届“炎黄杯”的证书……它们让我懂得了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好人。在困惑、情绪低落之时,四川“太阳家园”邱易东老师的安慰信使我激动万分。同时,我省《小天鹅》函校来信,邀我入学。
8月初,广西《小作家》来信邀我加入小记者队伍,《青少年大参考》邀我加入小作家艺术村会员队伍,湖南青少年文学艺术协会邀我加入,等等。我被稿得头昏脑涨,不知所措,最后胡乱选择了两家。当然也交了很多钱。
前不久,我再次接到《星星文学》的来信,是获奖通知和邀请函,领取证书和奖牌需交98元,参加文学笔会需要560元。我一下惊呆了,这么多的钱,就是打死我也找不来呀!我痛苦万分地写了封哀求信,希望他们能让我少交一些,结果可想而知,一去无音讯。
我越来越感到文学路越走越窄,像个无底的深渊,怎么也填不满,怎么也找不到成功的方向。为了写作,我放弃了多少游玩的机会,放弃了多少欢乐的时光,付出了多少沉重的代价——学习一败涂地。可我得到的又是什么?我踌躇了,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更不知该如何去创造未来。
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醒来问自己:今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难道我们非得考上大学才有出路能出人头地吗?我不相信,总觉得凭自己的特长、自己的决心,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一想到双亲,我又感到十分为难,因为他们对我的期望那么高,我怎忍心让他们伤心失望,让他们为我劳累费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消磨着,我的学习依然不见好转。我想放弃考大学,但并不代表我不想上学,我依然还要上,甚至上大学中文系,准备将来当作家。
风依旧在吹,水依旧在流,鸟儿依旧在欢叫,我也依旧在走自己的文学不归路;不畏坎坷,不畏艰辛,无怨无悔地走向远方,去追逐自己心中绚烂的梦想,去闯自己心中美丽的愿望。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不后悔自己的痴迷,因为文学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能离开它了。我不向往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不向往眼花缭乱的歌厅舞场,也不想成什么大款富翁、高官权贵;我只想忠于自己的文学,追求自己的理想,迷恋自己的爱好——写作。
真的,每当自己的稿件被一次次退回时,每当自己的心血白费无功时,我就更清楚父母的一片苦心。他们之所以为我挣钱供我读书,就是为了让我学会谋生手段,学会自己养活自己。父亲无怨无悔地侍奉了大半辈子黄土地,拼命地流血流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的儿子能够有一番作为,不再受苦受穷吗?
我知道自己报答不清父母的恩惠,偿还不清他们的养育之情,但我仍下决心好好做人,来尽一个做儿子的孝心。其实,谁不想学习好,谁不想为父母争口气?可我真的没办法呀,谁叫我迷恋上文学呢?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也许为了双亲,我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愿望,一定不会让他们流泪心碎、肠断胆裂。
站在世纪的交叉路口,站在新世纪的起跑线上,我没勇气再回首:害怕看一眼会更难受,害怕想起放荡的日子,害怕忆起自己“错误”的选择,更害怕想到父母的满头白发……可我又不能不回首,不能不铭记过去,因为它是我人生的起点,是我用无数泪水与血汗钱换来的哪怕是短暂的成功。
我不愿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不想再让他们为我奔波劳累,因为他们已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怎忍心看着他们受苦受累。
文学是我的梦想,我的乐园,是我一生不变的追求。也许历经了千辛万苦依然找不到太阳升起的地方,也许付出了一生的时光也成不了作家诗人,也许……但我无怨,更无悔。因为我努力了,尽心了。
我赞赏汪国真说的一句话:“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为了追梦,我不在乎日子好不好过,不在意明天快不快乐!我愿用自己的笔、自己的情、自己的心、自己的爱,耕耘不止……
(选自2000年第4期《同学》)
校园文学: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经我一手创办的校园文学社,在历经数月的疲惫奔波和风雨飘摇,如今已濒临危亡。面对此状,我痛心疾首,不知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勇敢地留下来……
“只要有梦情在一天,《追梦》的大旗就永远不会倒,永远在三高的天空飘扬。”这是我最初创办文学社时许下的誓言,树下的雄心壮志。可是,历经几个月的奋战,伤痕累累的《追梦》已惨不忍睹,难以支撑,无奈的我面对此景,真不知该何去何从。回首昨天,往事历历在目,许许多多的情景重返在心中,记忆把我带到《追梦》的最初起点……
去年12月,我准备成立文学社。这个念头很早就已经萌发了,以前只不过想想,如今要动真格了,心中却有点毛毛的。私下与同桌好友国印商量,他非常赞同并且很热心地支持我的工作。不过我们又都担心:害怕资金不足,担心校方不同意,再有就是害怕报纸卖不出去。但对文学的痴迷,加上它本身的诱惑和神秘的光环,有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我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经过深思熟虑,我们把文学社定名为“追梦文学社”。事情筹备得差不多了,我就忙着找稿件。把往日笔友写的诗歌,名人的文章都搜集出来,然后只剩出版了。本来打算电脑打印并胶印,可出去打听后价格太贵了,不合算,在没计可使的情况下,我决定办手抄报。为了抄完四版文字,我整整忙碌了两天,累得手发酸,眼发疼,才大功告成。
夜里躺在床上,我想了好久,回味这几天的奔波和幻想《追梦》以后的前景,不知为何,我最后决定这期报纸暂不对外传阅,只在本班传看。如今看来,也许当时是出于怕报太丑陋,让人笑话,难引起反应吧。整整一夜,我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第二天一进班,我就把决定告诉了同桌,他的意思与我的一样,也是先不要发放这期的《追梦》。就这样,第一期的报纸出版在无声无息中开始,又在无声无息中结束,知道此事的除了本班同学外,其他各班同学都蒙在鼓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四处联系印刷处,并招兵买马,扩充文学社队伍,为下次出版作好铺垫。对于我们来说办报是新生事物,大多学友都乐意参加,不到一周,人员已达二十多位。
人员确定下来后,我就忙着找稿源,这问题不大,不到两天,内容已足够有余。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光剩资金问题了。经过我与众成员协商,每人暂交三元,不够的由我与同桌国印承担。大家都很慷慨,有的多交了几元。握着一沓沓同学们的钞票,我犹如捧着一颗颗赤诚滚烫的心。我感动得泪水直想流,强忍着把它压在心里,担心自己的感伤影响了大家的情绪。掐指一算,当时已是12月27日,离元旦没几天,也该出报宣传了,争取在元旦那天与同学们见面。
中午匆匆吃过饭,我和国印、小潘三人便一起拿着稿子去打字部。一直到天黑,审阅及打字才结束。揣着几卷稿件我们匆匆回校,心中好像揣的觉得比千斤还重。
晚自习放学,我去商店买了两面胶胶布,又回到班上忙着贴报组版。熄灯铃响过,同学们陆续走了,只剩我一人坐在教室没动。当时校方规定铃打过不准班内留人,我就把电棒关了,独自在凄凉、孤独、黑暗、沉闷的教室里度过。等到十点左右,估计没老师检查了,我才打开灯,继续组版。那一夜,我整整干到十二点多,一张《追梦》才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