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根生怀着一肚子怨气回到家里,刚一进家门,他老婆折秀英就冲他嚷道:“你叫我怎样办?整天打架惹是生非,要都是这样,我还活不活?”
吴根生见子壮双手垂着站在一边,就知道他又惹了祸。
他问:“他和谁打架了?”
“他把亚元头打破了。”
“要紧么?”
“要倒不要紧。”
吴根生拿起棍子就要打,子壮身子一偏,撒开腿就跑了出去。
他在后面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跟老子把帐记着,以后再跟你算。”
说罢,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吴根生家今天的晚饭吃得很早。以往,孩儿们为等吃晚饭,总是要等到嘴巴张得老大,打着哈欠,或睡得饭香的时候。若是大人们不用筷子敲头把他们敲醒,是不会吃饭的。而早饭又吃得特别早,往往是天一麻麻亮,就要把孩儿们推醒吃饭,孩儿们吃了就又接着睡。大人们两不见天地干活,孩儿们长的是啥样有时也不知道。以前是大跃进的需要,后来就成了习惯。只要有难得的清闲,吴根生也常常喝点小酒。
饭菜端上来了,一盘辣椒,一盘臭豆腐,一盘南瓜。子壮、子牛端着碗围上来,一人扒了一些菜到门槛上坐着吃。子菊歪歪扭扭地走到桌子前,趴着桌子要抓菜。吴根生用手拈了一个辣椒放在子菊嘴里,子菊立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子壮子牛在一旁大笑。
吴根生也笑了,他把子菊抱起来放在膝上,哄道:“哦,乖女,莫哭莫哭,辣椒敢欺负你,我把它给吃了。”说着,将辣椒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子菊不哭了,咧着嘴好奇地看着。
吴根生一边吃着,一边给子菊喂饭。南瓜又大又烫,他咬下一小块在嘴边吹吹,再伸出舌头试试,不烫了再喂给子菊。子菊吃着吃着,突然要下地,他把她放下来,她就蹲在地上,蹶着屁股拉了一大堆屎。子壮捏着鼻子,叫道:“哎哟,臭死了,臭死了。”
吴根生爱孩子,但最不喜欢给孩子擦屁股之类的事。他朝门外喊道:“喂,子菊拉屎了,快来擦屁股。”
折秀英在门外答道:“我正在料理牛,你就不能动动手?”
他也不答理,只是从神龛上拿下一瓶自酿的高梁酒,嘴对嘴地喝起闷酒起来。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心事。与其说是喝酒,还不如说是喝醋呢,心里那个酸劲一个劲地往上涌。你道是为什么?原来他喜欢竹花,看到竹花与文水谷在一起,他心里舒服吗?他越想心里越气。
折秀英嘴里嘟哝着走了进来,她将子菊屁股擦干净后,又拿了铁锨把地上的屎铲起来,用力朝门外一抛,“咚”地一声落在了门前的水凼子里。
吴根生吃喝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胀得难受,他欠了欠身子,把屁股抬了一抬,放了很响的一个屁。子菊也学着在嘴里发出“布……”的声音,引得子壮子牛捂着肚子一阵大笑,子菊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吴根生吃完饭,打着嗝,用手抹了抹嘴,看了看小闹钟,看时间不早了,要到大队部开会,就拿起一件衣服出了门。
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怪,他特地转到竹花家门前,四处望了望,发现周围没人,就站在窗前听里面的动静。听了半天只听见竹花和她男人的声音,这才舒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