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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疑病症的意义(1)

一、心理需求的“变相”满足

【案例】

晓忆是一位24岁的年轻女孩,在一家私营企业当职员。

如此年轻的晓忆,却行动迟缓,整天愁眉苦脸,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年轻人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的气息,倒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老人。从12岁起,晓忆的胃就老疼,特别是在紧张或受了点什么刺激时就更为厉害。也是从那时起,晓忆成了医院里的“常客”。她不知检查了多少遍身体,但每次都未发现任何器质性的病变。

后来晓忆接受心理咨询,采用放松训练,天天写日记批驳自己的一些荒谬想法,但症状仍然没有得到缓解。通过交谈得知,晓忆从小就特别听话特别乖,从不调皮,也从不乱说乱动,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有一次因为班级纪律问题,放学后老师把全班同学都留了下来,唯独把她一个人放回了家。然而快到12岁那年,晓忆的母亲突然连续得了高血压、心脏病、关节炎、脑瘤等几种大病,弄得全家人心惶惶,精疲力尽。晓忆也经常陪伴妈妈去看病、拿药或检查身体,也正是这一年,晓忆突然不明不白地患上了胃病。

显然,晓忆是非常典型的疑病症,怀疑自己有病,对体内外的刺激做出某种夸大的判断,特别是爱把身体上的不适感与某种疾病联系在一起,从而出现紧张、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而这种不良情绪又加强了患者消极的自我暗示,使得身体的不适感更为明显,如此便形成了恶性循环。而在这个案例中晓忆的疑病症,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心理需要,也就是晓忆通过怀疑自己得病和反复不断地看病,来满足自己十分匮乏的心理需要。

首先,晓忆是利用看病的机会来获得他人的关怀。晓忆的母亲得病之后,就再也顾不上女儿了;晓忆的父亲是个老实内向的人,从不知和女儿交流;而晓忆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晓忆时时渴望着亲情的抚慰,友情的支持,希望有人关心、理解自己,有人听她倾诉、与她交流,在周围环境中不能获得这种情感的满足后,她只好借助于反复不断地看病,来向医生倾诉自己深受压抑的情感,得到医生对她的宽心与安慰。

其次,疑病和看病是晓忆唯一的生活形式。晓忆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业余爱好。除了上班,晓忆的业余时间不是去看病,就是买药、熬药、吃药,或是买健康类杂志反复阅读,简直成了职业的看病者。这是因为人在生活中忍受不了空虚、寂寞,无所事事时,就必须做一些至少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来获得生活中的一种充实感。晓忆在没有任何朋友和爱好的情况下,“寻找”到了一种用不断地疑病、生病和看病来填充自己生活的生活形式,可算是一种实出无奈的选择。

再次,疑病是晓忆焦虑担忧的必然结果。因母亲的生病,晓忆看到了人一旦生病,就会痛苦,情绪不佳,还会耗神费力,花钱破财,更会失去许许多多的机会。于是,晓忆开始害怕得病。这种强烈的恐惧意识,使她万分的敏感,总是戒备森严地注视着自己身体上一点点的不适。如果身体稍有不适,晓忆就会立即体验到,并产生某种生病的联想,使她更加注意那个部位的不适,不断地强化着自己的感觉,最后导致了那个部位真的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感,犹如真的出了毛病一样。

由此可见,之前晓忆采用的一些调节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这些调节方法只涉及了她的表面症状,但没有触及到她内部的深层动机。当晓忆的生病和看病对其具有极重要的意义时,不容易通过一些简单的心理疗法让她不再怀疑自己“有病”。

孩子不仅会使用生病获得父母注意,从而“获益”,还会用症状来抗争来自家庭的压力,比如一个孩子的多动症,可能表达了他被忽视而想引起父母关注;一个孩子的厌食症,可能在试图改变他父母的关系……大多心理问题,从深层次来看,主要出于爱的匮乏。

精神分析流派学者认为,婴幼儿由于心理结构尚未充分发展,不能在语言上进行表达,个体对外界的刺激主要在躯体水平上做出反应,因而在遇到焦虑或者恐惧时,个体会形成原始的躯体反应。如果母亲不能够很好地理解婴幼儿的这种躯体行为语言并未能给予恰到好处的满足,幼儿就会出现焦虑、紧张。若长期没有得到理解和满足,那么躯体的不适便会积存下来,长大之后,遇到挫折和压力时,遇到困境时,早先的那种躯体反应就会重现,使患者感受到一种非理性的、神经质的躯体不适和焦虑,这一过程叫做“再躯体化”,它是一个退化的过程,即退回到发展的早期阶段。

精神分析理论观点则认为,一切心理疾病都是有意义的,神经症是由于被压抑的心理能量要寻找出路,以“疾病”的形式宣泄出来。因为不能以真正的形式来维护自己,这些被压抑的欲望只好借个人心理防御上的漏斗来粉饰自己,通过这层伪装,然后以比较不被社会反对的形式冲过压抑,侵入意识之中。这样,无意识里的欲望和需求,会以不同的替代形式表达自己和获得满足(即是所说的防御机制),使它的真正面目不易被看穿,也就较容易被个人和社会接受,这些替代形式的表现,就是一般所谓“神经症”的病症了。

弗洛伊德经常论及疑病症,但他避免直接讨论,在一次讲座中,弗洛伊德给疑病症下了一个定义:疑病症是一种爱上自己的疾病的状态。疑病症患者既怕生病,又很爱惜疾病。它成了一种对生活方式的选择,一种从世界上退缩的方式或借口,或者赋予日常生活以意义,逃避工作或者留出工作的时间。所以疑病症本身就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心理防御机制最早由弗洛伊德提出,是精神分析学派用语,指的是人在精神受干扰时用以避开干扰,保持心理平衡的心理机制,常常是在无意识状态下发生的。防御机制不是蓄意而为,它们都是无意识进行的,目的是保护自己免受伤害,但它们也有自我欺骗的性质,比方借由歪曲知觉记忆等,阻断某一心理过程而防御自我免于焦虑。心理防御机制本身不是病理的,相反它们在维持正常心理健康状态上起着重要的作用,但这种功能作用改变的结果可能产生心理病理状态。

用神经症如疑病症来解决冲突,是一种最无害并最能为社会所接受的方法。世界上除了神经症的病痛以外,还有其他的痛苦,一个人为了需要的满足,也可能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例如人保护自身的健康、安全是天性,是完全正常的状态,当这种保护机制状态被打破,造成的便是疑病症状态。当人们感受到周围的环境或者事物对自身健康造成危机,保护机制就会启动。有这样一个案例,妻子婚前的性观念存在一定的问题,认为性爱是羞耻和肮脏的,婚后性事,令她难以忍受,妻子认为自己患上了妇科病,并四处求医。这个案例说明,妻子由于逃避、厌恶心理对性事采取了过度保护机制,引发了疑病症。

因此,疑病本身就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那它究竟在防御什么呢?那我们就需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听听疑病在说什么:

(1)疑病症是对他人的敌视与攻击性的一种置换转移。

因为它通常是把别人的特点内射(introjection)到自己体内,并且因此引起了似乎可信的“疾病”。与认同不一样,疑病性内射会产生苦恼和不愉快。疑病性内射是“与自我不相容的”。这种防御机制允许应用者以他自己的痛苦或不舒服心情去斥责他人,而不会直接向他们提出要求,也不会因为别人忽视他的愿望而诉苦,而这些愿望往往是未曾表达的。比如一位妻子经常跟别人说她丈夫肯定活不长,而最后这个妻子产生疑病症倾向,成天说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她正是把对丈夫的未被接受的敌意和攻击性,用一种自己生病不舒服的心情在进行斥责。

(2)疑病症是一个人情绪的防御性反应。

【案例】

一位35岁的女性,因为胸闷、腹胀、上腹部痉挛性疼痛,在综合性医院做过多次检查,排除了器质性问题后进行心理咨询治疗。这位女性病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为友好、谦虚,她在乡下的母亲一年前中风瘫痪,于是她接母亲到自家照看,但不久病人就出现上述症状,因为自己患病不能照顾母亲,她不得不请了一个保姆,但有时保姆回家,母亲还得靠她照料。然而她一进母亲的房间就出现上腹部痉挛性疼痛,为此她困惑不解。病人说她父亲在她上小学四年级时去世,母亲一直多病,她是老大,下面一个妹妹,一家的负担于是都落到了她身上。

接下来的多次治疗中,病人很少谈到母亲,只关心她的身体症状,希望医生帮她尽快治愈后好照顾母亲,治疗处于停滞不前,大概在治疗三十多次后,病人一谈到母亲就出现胃痛、焦虑。

接下来的几次出现了转机,病人表达出对母亲的很多愤怒情绪,甚至一度谈话不能自持,病人自懂事起就一直要照顾经常生病的母亲,可母亲因为生病变得脾气暴躁,常常责骂她,她只能忍气吞声,周围邻居都夸她孝顺。曾有一次母亲愤怒地把剩菜泼在她身上,她当时闪过一个念头想杀了母亲,随后病人感到恐惧不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暗暗发誓绝不再让母亲生气。在病人大量暴露愤怒和表达情绪后,她的身体症状开始明显好转。

这个案例显示,病人在友好、谦虚的背后蕴藏着强烈的愤怒甚至杀母之心,因为母亲生病使她不得不压抑愤怒,并且为自己的愤怒感到自责,她的躯体症状是她回避愤怒所付出的代价,也就是用躯体症状来置换不能表达的愤怒情绪。又如,一个女孩因为没能照料她远在家乡的单亲母亲,一直有内疚感,结果产生疑病症倾向。当她说自己身体这儿不舒服那儿有病时,就有“充分”理由解脱自己,来消除自己内心中对母亲的愧疚感。

(3)疑病症是保护自尊的一种方式。

一个过分自我关注的人,当他的自尊心降低之后,他会通过疑病症表达。例如一位退休领导,往往会因为生活环境的巨大落差而产生疑病。

(4)疑病症是一个人对以往不道德行为的一种自我惩罚。

当一个人做了自感不道德的事情,或者是内疚,或者是有罪恶感,他很可能会患上疑病症。这和一个人用手做了坏事,结果切菜时“不小心”把手切伤来自惩一样;或者通过反复洗手来清洗自己的“罪恶感”一样。

(5)疑病症是以前心理创伤的再现和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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