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里，几个小姐妹就兴奋地聊开了。
林晴问：“喂，再过两天就是母亲节了，你们准备送妈妈什么礼物啊？”不等大家回答，她又得意地说，“我妈妈的手最漂亮了，我准备买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送给她。”
哇，这么奢侈啊？小姐妹们一听，都惊叫起来。接着，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有的说要送妈妈一套化妆品；有的说要送妈妈一串珍珠项链；还有的说要送妈妈一本书，里面有如何防范和消灭二奶的精彩内容……
小姐妹们互相交流着，一直到很晚很晚了，寝室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小姐妹们都先后进入了梦乡，可柳阿丽却怎么也睡不着，听林晴说妈妈的手最漂亮，她心里就涌出阵阵心酸和悲哀，因为她妈妈的手根本就是粗糙不堪，一到冬天就裂开血口子，有一年一直到夏天都不能愈合。
柳阿丽心里很清楚，自己家境不好，什么戒指、化妆品都不切实际，对自己妈妈来说，能有一盒护手霜就不错了。对了，母亲节就送妈妈一盒护手霜吧，妈妈太需要它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再一想，买一盒护手霜要十来元钱，自己哪有多余的钱来给妈妈买呢？柳阿丽动起了脑筋。
第二天晚上，刚吃了晚饭，她听到林晴在发牢骚：“我爸爸整天就光知道给我买书，我的书柜早已满了，还床头一大摞、床尾两纸箱地堆着。刚才他又打电话来说给我买了好几本，哼，我回去就把它卖了。”
柳阿丽听了心里不由一动，于是就对林晴说：“当废纸卖了多可惜，把你那些用不着的书卖给我吧，绝对比你卖废纸合算。”
林晴嘴一撇：“你当我缺你那两个钱花啊？”
被林晴一抢白，柳阿丽顿时尴尬不已。
见自己的话伤了柳阿丽，林晴赶紧拉着柳阿丽的手说：“阿丽，我和你闹着玩呢！说真的，你要是能帮我把那些书处理了，我真要好好谢谢你呢。”说完，就拉柳阿丽去她家拿书。
柳阿丽知道林晴向来心直口快，所以没怎么把她刚才的话往心里去，到林晴家挑了几十本确实已经没多大用处的书，用一个大纸箱装起来，拿回了学校。
第二天是星期六，柳阿丽起了个大早，抱上纸箱，来到文化广场，瞅了个地方，把纸箱里的书一本本摆出来，喊着“五元一本”，摆开了场子。可让她失望的是，广场上虽然人来人往，还不时有人停下来看看，但却一本书也没卖出去。柳阿丽累得连午饭都没吃，两条腿酸麻得不行，可就是没人来买书。
一直到傍晚，柳阿丽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却又怕被人抢了摊位，还是硬撑在那里。她咬牙将书价降到了二元一本，终于有人过来看了之后，买走了几本。柳阿丽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人顿时精神起来，肚子也不觉得那么饿了。
就在这时，柳阿丽突然发现林晴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拿着罐可乐，正边吃边朝这边走来，她心里一慌，连忙把头低下去。还好，林晴没有注意到她，很快就走了过去，柳阿丽松了口气。
又过了会儿，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左挑右拣，从柳阿丽书摊上拿了五本书。他递给柳阿丽十元钱。又问：“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见柳阿丽点头，男孩一本正经地说：“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书都卖了？先说好了，你不许骗人哦！”
柳阿丽叹了口气，说：“姐姐卖书，是为了在母亲节送妈妈一件礼物。”小男孩一听，立刻叫起来：“姐姐好棒啊，自己赚钱给妈妈买礼物……”
可是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广场上那些摆小摊的，突然乱纷纷地收拾起摊位就跑。一位大叔见柳阿丽站着不动，就喊她：“你还不快跑？被城管逮住，不但要没收书，还要罚你款。”
柳阿丽一听慌了，急忙把摊上的书收拾进纸箱，抱起来踉踉跄跄地也跟着大家跑起来。纸箱很沉，她抱着越跑越慢，越跑越慢，实在跑不动了，这时一个卖馄饨的小贩推着车跑过她身边，一下把她撞倒在地上，柳阿丽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阿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林晴和同寝室的另外几个小姐妹正焦急地围在她身边，那个买书的小男孩也在，见她醒过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林晴告诉柳阿丽，这小男孩是她的表弟，傍晚她带表弟到广场上玩，看到柳阿丽在摆摊卖书，故意装作没看见走了过去，可她想弄明白林晴怎么突然在这儿卖书，于是就让小表弟假装买书来打听缘由。看到柳阿丽昏倒后，林晴立刻把她送到医院，又赶紧通知寝室里的小姐妹们一起来看她。
林晴拿出一个漂亮的大盒子，对柳阿丽说：“你从来不给我们说你家里的事，真不够意思。给，这是我们买的一套护肤系列化妆品，送给你妈妈。”
柳阿丽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样，她动了动嘴巴，刚要想说什么，林晴立刻按住了她：“别说拒绝的话，我们说好了，明天一起去你家，把东西亲手交给你妈妈。”
同寝室几个小姐妹，齐齐地朝柳阿丽点头。
看着自己这些朝夕相处的姐妹，柳阿丽这时候只会流泪，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但是母亲节这天，柳阿丽一大清早还是在给小姐妹们留下纸条后，悄悄地走了。她在纸条上说，她感谢小姐妹们，可她妈妈用不上这些东西，她家很偏僻，路不好走，大家就不要去了。
小姐妹们看了纸条真失望啊。
林晴和大家商量，说柳阿丽不邀请，干脆自己去，顺便还能看看乡下的田园风光。于是大家说走就走，她们来到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开往柳阿丽家那个小镇的车，下车后又一路打听。几个小姑娘正边走边问，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突然，林晴手朝前面一指，惊叫起来：“咦，那不是阿丽吗？”
小姐妹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一块麦地边上，有一座新坟，一个女孩正趴在坟头上痛哭，她们连忙跑过去，果然是柳阿丽。
只见坟头上放着一盒崭新的护手霜，柳阿丽跪在那里，哭着说：“妈妈，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你用用这护手霜吧，你的手就不会冻裂了……”
刹那间，小姐妹们全都愣住了，她们哭着一起在坟前跪了下来，齐声说：“妈妈，节日快乐……”
（梅继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