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换牌,有个名堂叫顺手取宝,也叫抓牛尾巴。打血战麻将,一般情况下有一个暗杠,这一把基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林雪起牌,四张一筒,一张三筒,六七八顺子筒字,一对三万,一张六万,两张不靠边的条字,首先选择就是弃条字。
两张牌之后,林雪对碰了三万,打了另一张条字之后,就摸了一张二筒,本来林雪可以考虑开一筒的杠,但是看到自己已经听牌,单吊六万,她就没有开杠。
上手强哥打了一张六万,林雪喊和牌,笑眯眯地扣下牌。等三人打完,结果高伯来了个自摸,强哥给对方的搭子放了一张炮牌。
林雪翻起牌的时候,强哥和他的搭子立刻惊叫起来:“哎呀,四个一筒,怎么不暗杠,要多几倍的钱呀!”
“暗杠了我没法叫牌,怎么和牌呀?”林雪做出一副糊涂的样子。
“可以再摸嘛,牌这么好。”强哥还以为自己沾了大便宜,在心里骂林雪:看起来漂亮,原来是个笨蛋,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哎呀,真是的呀!”林雪恍然大悟的样子。
强哥和他的搭子相视一笑:这么愚蠢的女人也有。
这一次码牌的时候,林雪控制了八张番牌,四张红中,四张发财。四张红中放在自己牌墩的第五墩上,四张发财隔了两墩,只要林雪色子打出五点,四张红中就是自己的。另外四张发财是给高伯准备的,林雪要让高伯有本钱继续打下去,因为高伯毕竟输了不少钱。
起牌之后,林雪把四张红中插在牌中间,扣了两张在面前,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高伯拿了四张发财,自然第一手就开暗杠。强哥和他的搭子对望了一下,调侃说:“高伯真的是转运了。”
“当然。”高伯高兴地说。
过了七八圈牌,林雪看时机差不多了,摸一张牌之后,扣在面前,喊了声:“暗杠。”
“又暗杠了?”两人吃了一惊。
“这个叫风水轮流转,晓得不,年轻人!”高伯暗杠了发财,心情大好,乐呵呵地说。
“杠张牌不是很正常嘛!”林雪微微一笑。
“正常。”强哥也觉得正常,谁让人家运气好呢。
“自摸。”林雪扣牌。
“我也自摸。”刚过一张牌,那边高伯也和了牌。
之后,林雪连做了两副大番牌,一个三元会自摸,一个两杠清一色自摸,强哥和他的搭子就输光了所有的钱,他们自然不会想到是林雪出千,而是以为林雪的手气真的很好。
晚上,夏阳回到宾馆,看到林雪笑颜如花,忙问:“老婆大人,拣到金元宝了?”
“是啊!”林雪眉飞色舞,把自己今天和两个千手较量,自己连连出千,大杀三方说了一遍。满以为夏阳会大大夸奖自己一番,却不料夏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脸上狠狠拧了一下:“老婆大人,你犯错误了。”
“我哪里错了?”林雪愕然。
“无论你有多高明的手段,不能频繁地出千,知道不?太频繁了容易让人起疑心。真正的高手,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一出手就置敌人于死地。还有,麻将桌上,除了你的搭子,其余的全是敌人,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夏阳搂着林雪,严肃地说。
林雪从来没有看到过夏阳这么严肃的眼神。
“有这么严重?”林雪疑惑地问了一句。
“赌徒赌的是钱,千手赌的是命!”夏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把林雪紧紧地搂在怀里。林雪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经历过生离死别一般,那么,夏阳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呢?
林雪没有问,夏阳也没有说。
第二天下午,林雪和往常一样来到阿福茶馆,只见里面人声鼎沸,只有两三桌在打麻将,其余的人都在激烈地争辩什么。
林雪听得最清楚的一句是:这张要命的牌……
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雪来了……”几个妇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对林雪说,“你晓得不,包阿姨死了。”
“她昨天打牌的时候一直在念‘这张要命的牌’,结果,那牌真要了她的命。”
“你说奇怪不?”
“听说是鬼缠身……”
很快,林雪就从茶馆老板的嘴里得到证实,包阿姨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到半夜,但没有抢救过来,医生说是心脏病突发而死的。
林雪虽然和包阿姨无亲无故,但仍然心里凉了一下。
一个下午,林雪没有打麻将,早早地回到宾馆。
林雪站在窗口,望着远处滔滔的长江,长江水一去不复还,人生难道不也是一样吗?
林雪突然想起了爸爸妈妈,已经一年多时间了,他们过得怎么样?
自己不辞而别,老赵有没有找父母的麻烦?自己,为什么这么狠心地伤害他们?
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应该回去看看。
林雪心乱如麻,一直在伤感,等夏阳回来之后,她喊了一声:“夏阳!”就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把头伏在他宽阔的胸膛,眼泪簌簌地滚落。
“怎么了?是不是打牌输了?输点钱有什么要紧的?”夏阳忙安慰林雪。
“我想爸爸妈妈了。”林雪哭泣着。
“你有爸爸妈妈?”夏阳惊讶地问。
“我怎么没有爸爸妈妈?”林雪瞪了夏阳一眼,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没有爸爸妈妈,你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爸爸妈妈十多年前都已经过世了,你一直没有提起过你爸爸妈妈,我也以为你和我一样。”夏阳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输了太多钱才跟你跑出来的。”林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知道吗?跟我们一起打牌的包阿姨去世了,我就想起了爸爸妈妈,怕有一天看不见他们。”
“是啊,我们该回去看看他们了。”夏阳认真地说。
“只是我担心老赵……你把他打伤了,还有,他有没有报警?”林雪担心地说。
“你先给爸妈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夏阳想了想说。
当天晚上,林雪就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林雪和妈妈一起痛哭起来。
原来,林雪忽然失踪之后,林雪的父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寻找。他们先去找和林雪打麻将的几个人,老赵没敢把带林雪回家、自己被打昏的事情说出来,公安局调查一番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以失踪处理。
事情就这么一直悬着。
“女儿,妈妈的好女儿,回来吧!”妈妈喜极而泣。
“妈妈,我明天就回家,我带我男朋友一起回来,您不怪我吧?”林雪说。
“不怪,只要你幸福,爸爸和妈妈就比什么都开心。”
林雪带夏阳回到家。
林雪爸爸林大发看夏阳一表人才,能说会道,而且给亲戚朋友都买了丰厚的礼物,心里已经有几分喜欢。林大发把林雪拉在一边,想说什么,又感觉有点为难。
“爸爸,您想说什么?”林雪有点奇怪。
“女儿,他会不会打麻将?”林大发嗫嚅了良久,才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爸爸,在您的心中,会打麻将有那么重要吗?”林雪认真地问。
“不是,女儿,会不会打麻将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家要请客,请客之后难免要打麻将的,如果他不会打麻将,爸爸就另外安排人。”林大发忙说。
林雪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说话呀!”林大发为难地直搓手。
“会点。”林雪点了点头。
“会少一点呢,还是会多一点?”林大发又问。
“请客之后,你摆上麻将桌不就知道了吗?”林雪认真地道。
“好!好!好!这下我就放心了。”林大发长长地舒了口气。
林雪家中大摆筵席大宴宾客,夏阳表现得体,每一桌子轮流敬酒,口若悬河,大方自然。
筵席结束之后,摆上了几桌麻将,夏阳披挂上阵。林大发不放心,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观战。夏阳也有心在岳父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于是施展浑身解数,自摸、碰碰和、杠上开花、海底捞、清一色、一条龙,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所向披靡,大杀三方。
林大发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好的牌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呀!真是英雄出年轻人,而且恰恰是自己家的女婿,女儿太有眼光了。
事后,林雪嗔怪夏阳:“你表现一下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赢亲戚们那么多吧?”
夏阳正色道:“麻将桌上无父子,更不要说亲戚了!”
“真是不可救药了!”林雪怒拧了一下夏阳。
夏阳得意洋洋:“谁让我是川东鬼赌王的徒弟呢……”
川东鬼赌王是一个传奇,他的故事没人敢相信,却又不容人不相信,因为他的故事令人毛骨悚然……
川东鬼赌王是流传在川东一带的传说,说的是一个嗜好打麻将名字叫木一清的人,麻将技术变化莫测,惊鬼泣神。
木一清就是一个烂赌鬼,从小喜欢打麻将,无师自通,说起来头头道道,但在真实的牌桌上却逢赌必输。
木一清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十五,这一天是鬼节,据说生在这一天某个时辰的人阴气比较重,木一清不幸就是生在那个时辰,所以,他一生坎坷。
木一清打麻将最喜欢做清一色,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一清”两个字,他认为这是父母早就预料到他将会在麻将桌上有一番作为,连名气都取得这么好,没理由做不成清一色。
可是事情就这么奇怪,从木一清懂得打麻将到他三十二岁生日那天,中间有二十多年漫长的时间,已经记不清楚打了多少场麻将,奇怪的是,他居然,竟然,没有做成功一次清一色。
一次也没有!
老天这是怎么了?
木一清还是在天天打麻将,总之,家里能输的都输了,不能输的也输了。
三十二岁生日那天,木一清东拼西凑了一百多块钱,到天城赌到夜里十点,又输了个精光。麻将馆老板和木一清算是麻友,知道今天是木一清的生日,打了两斤老白干酒,切了一斤猪头肉,半斤豆腐干,两人都喝得有点高。
本来麻将馆老板有心让木一清就在麻将馆打地铺凑合一夜,可是木一清忽然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妈让他早点回家,说今天是他生日,要给他过生日。
木一清的老妈已经六十多岁,一只眼睛也瞎了,父亲早亡,家贫如洗。
木一清虽然是个赌鬼,但是有孝心,想到老妈还在家等自己回家,向麻将馆老板要了盏马灯,准备连夜回家。
“今天是七月十五,路上小心点。”麻将馆老板不放心。
“你说是撞鬼吗?我是烂赌鬼,鬼见了我都要让三分。”木一清哈哈一笑,提了马灯,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
天城距离木一清的家有五、六里路,而且都是山路,中途要经过一片坟地,这些路木一清走了二十多年,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回家。
夜深人静,阴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