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 鸾旗:黄帝仪仗中的旗。迁延:徘徊不前。
f 上林:上林苑,故址在今西安市西南,秦汉皇帝射猎游乐之所。慎夫人:汉文帝宠妃。据《史记·孝文本纪》:“上常衣绨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
g 事见《史记·绛侯周勃世家》:“至营,将军亚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天子为动,改容式车。”櫜鞬:弓箭袋。
h 指文帝宠幸邓通,许其开矿铸钱,以致邓氏钱遍天下。
i 膝前席:指贾谊。
j 衣后穿:指邓通。据《史记·佞幸列传》:“孝文帝梦欲上天,不能,有一黄头郎从后推之上天,顾见其衣裻带后穿。觉而之渐台,以梦中阴目求推者郎,即见邓通,其衣后穿,梦中所见也。召问其名姓,姓邓氏,名通,文帝说焉,尊幸之日异。”
k佞幸传:指《史记·佞幸列传》。
汉武
北宋·刘筠
汉武天台切绛河a,半涵非雾郁嵯峨b。
桑田欲看他年变c,瓠子先成此日歌d。
夏鼎几迁空象物e,秦桥未就已沉波f。
相如作赋徒能讽g,却助飘飘逸气多。
【题解】
宋真宗咸平、景德年间,知枢密院事王钦若等怂恿真宗崇信符瑞,至大中祥符元年(1008),遂演绎出“天书”降临的闹剧,朝野内外弥漫着一片荒诞虚妄的气氛。这种情况引起了一些有识之士的不安,刘筠、杨亿等秘阁馆臣在“天书”降临前后,以《汉武》为题进行诗歌唱和,意在通过汉武帝敬祀鬼神的历史教训,借古讽今,批判宋真宗迷信祥瑞的愚昧行径。
【注释】
a 天台:指汉武帝一生好为崇楼峻阁,奉祀神巫,如柏梁台、通天台、神明台等。绛河:银河。
b 嵯峨:山高峻貌。
c 据《神仙传》记载,仙女麻姑曾三历人间沧海桑田之变而青春永驻。此处借麻姑故事点明汉武帝追求长生之意。
d 汉武帝元光三年(前132),黄河在瓠子口决堤,二十余年多次修治无效,武帝遂于元封二年,亲临瓠子口督塞,悼功之不成,乃作歌云:“瓠子决兮将奈何,皓皓旰旰兮闾殚为河。”事见《史记·河渠书》。
e 夏鼎:夏禹曾作象征九州统一的宝鼎九个,后由夏至秦,国灭鼎移,以致沉沦。汉武帝元鼎元年(前116),宝鼎现于汾水,方士称鼎出与神相通,于是武帝遍封五岳四渎,冀遇诸神。
f 秦桥:指秦始皇曾多次封禅东巡,建跨海石桥以寻求神仙。
g 指司马相如曾作《大人赋》,讽刺仙家虚妄,结果铺张过甚,反而使汉武帝“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意”,事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汉武
北宋·杨亿
蓬莱银阙浪漫漫,弱水回风欲到难a。
光照竹宫劳夜拜b,露溥金掌费朝餐c。
力通青海求龙种d,死讳文成食马肝e。
待诏先生齿编贝f,那教索米向长安g?
【题解】
这首诗与上一首刘筠的《汉武》属于同题之作。刘筠、杨亿等秘阁馆臣所创作的唱和诗歌在文学史上被称为“西昆体”,其特点是工于辞藻、引经据典,有时给人以堆砌之感。杨亿此诗几乎句句用典,通过史书中记载的汉武帝笃信神仙、不重人才的故事,讽喻宋真宗君臣大兴祥瑞的政治现实,但因用典过多,亦未免使得本诗题旨隐晦,不易为读者理解。
【注释】
a 弱水:古代凡水道由于水浅或当地人民不习惯造船而不通舟楫,人们往往认为是水弱不能载舟,故称“弱水”。回风:旋风。
b 竹宫:汉武帝时以竹建造的宫室,又称甘泉祠宫。《三辅黄图》:“竹宫,甘泉祠宫也。以竹为宫,天子居中。”
c 露溥金掌:指汉武帝为追求长生不死,命人在建章宫前建一铜人,手掌托盘,承接露水,和玉屑搅拌饮用。事见《史记·封禅书》。溥,露水众多的样子。费:充当。
d 龙种:指良马。汉武帝曾得神马于敦煌渥洼水侧,得千里马于大宛,皆非青海之地。据《北史·吐谷浑传》,青海良牝马所生之驹,号为龙种。此诗盖由天马而连及青海龙种。
e 讳:掩饰。文成:汉代将军名号。齐人少翁以方书见武帝被封文成将军,后因伪造帛书被诛,武帝托言其食马肝而死。事见《史记·封禅书》。
f 待诏先生:指待诏公车东方朔。齿编贝:据《汉书·东方朔传》:“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贲,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
g 索米:讨米。事见《汉书·东方朔传》。长安:汉朝都城,今陕西西安。
南朝
北宋·杨亿
五鼓端门漏滴稀a,夜签声断翠华飞b。
繁星晓埭闻鸡度c,细雨春场射雉归d。
步试金莲波溅袜e,歌翻玉树涕沾衣f。
龙盘王气终三百,犹得澄澜对敞扉。
【题解】
这首诗在写法上效仿唐朝诗人李商隐的同题之作,诗中列举南朝帝王荒淫误国、相继败亡的历史事实,在铺陈中蕴含讽刺之意。诗人精于用典,组材巧妙,锻炼工致,前六句分合有度,后两句以景结情,在音节铿锵、辞采华丽的诗句里,寄托着以史为鉴的忧国之心。
【注释】
a 五鼓:五更报时的鼓声。端门:宫殿正门。
b 夜签:陈文帝出身布衣,为了自强不息,他让宫中报晓的鸡人将告时的更签用力投于石阶,使自己惊醒。事见《南史·陈本纪》。
c 齐武帝常带宫女去琅琊狩猎游乐,早起出发,经过玄武湖北堤,晨鸡始鸣。事见《南史·齐本纪》。
d 据《南史·齐本纪》,南齐帝王喜爱射雉,齐东昏侯时,置射雉场二百九十六处。
e 波溅袜:此句化用曹植《洛神赋》中“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之语。
f 陈后主作《玉树后庭花》有“玉树后庭花,花开不复久”之语,情调伤感,据说后宫美人唱此歌时往往流泪。
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
北宋·欧阳修
其一
胡人以鞍马为家,射猎为俗。
泉甘草美无常处,鸟惊兽骇争驰逐。
谁将汉女嫁胡儿,风沙无情面如玉。
身行不遇中国人a,马上自作思归曲。
推手为琵却手琶,胡人共听亦咨嗟。
玉颜流落死天涯,琵琶却传来汉家。
汉宫争按新声谱,遗恨已深声更苦。
纤纤女手生洞房b,学得琵琶不下堂。
不识黄云出塞路,岂知此声能断肠?
【题解】
《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是欧阳修和王安石同题诗歌而作,欧阳修曾以这两首诗为平生最得意之作。这首诗是其中的第一首,诗中先写胡汉生活之异,次写明妃流落之苦,最后以汉宫女乐对明妃思乡之曲的不理解结尾,讽刺了朝廷将自身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浅薄行径,表达了对明妃遭遇的深切同情。诗人在叙述历史故事的同时,又暗中借汉言宋,流露出对北宋君臣面对辽夏交侵却不思进取的强烈不满。
【注释】
a 中国:中原。
b 洞房:宫禁中幽深的内室。
其二
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
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
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
虽能杀画工,于事竟何益?
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
汉计诚已拙,女色难自夸。
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
狂风日暮起,漂泊落谁家?
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题解】
这首诗是欧阳修《和王介甫明妃曲》的第二首。全诗叙议结合,讽刺汉元帝于眼前妍媸尚不能辨别,又如何能判断万里之外匈奴的情况,制定出平定夷狄之策?见解警策,借古讽今,切入膏肓。诗歌结尾处言“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则回归儒家诗教温柔敦厚、怨而不怒之旨,与王安石同题诗言“人生失意无南北”、“汉恩自浅胡自深”等激烈、直白的批评形成不同的风格对比。
唐崇徽公主手痕
北宋·欧阳修
故乡飞鸟尚啁啾a,何况悲笳出塞愁。
青冢埋魂知不返b,翠崖遗迹为谁留?
玉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与国谋c?
行路至今空叹息,岩花野草自春秋。
【题解】
崇徽公主本姓仆固氏,是唐朝著名将领仆固怀恩的女儿。唐代宗大历年间,唐朝与回鹘和亲,遂封仆固氏之女为公主,以嫁回鹘可汗。传说崇徽公主出嫁途经陕西灵石时,曾将手痕印在石壁之上,至今灵石尚有“手痕碑”。欧阳修此诗即根据这一历史事件写成,诗中题旨与前面两首《和王介甫明妃曲》近似。诗人以散文化的笔法经营律诗,文从字顺、自然流畅,同时又对仗妥帖、议论深刻,故被南宋朱熹誉为“以诗言之,第一等诗;以议论言之,第一等议论也”。
【注释】
a 啁啾:形容鸟叫声。
b 青冢:王昭君墓,此处借指崇徽公主的坟墓。
c 肉食:喻指高官厚禄。语出《左传·庄公十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过项羽庙
北宋·陈洎
八千子弟已投戈a,夜帐犹闻怨楚歌b。
学敌万人成底事c,不思一个范增多d。
【题解】
这首诗总结楚汉战争时项羽败亡的历史教训,强调了善于用人的重要作用。诗中首先描绘了项羽被汉军围困于垓下、部队瓦解、四面楚歌的凄凉绝境,以鲜明的文学形象引出对项羽失败原因的深入思考:“学敌万人成底事,不思一个范增多。”事实证明,徒有万夫不当之勇并不能所向无敌,只有重视人才方能赢得天下。
【注释】
a 投戈:丢掉武器,即投降。
b 事见《史记·项羽本纪》:“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
c 学敌万人:据《史记·项羽本纪》:“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
d 范增:项羽最重要的谋士,被尊为亚父,曾辅佐项羽称霸诸侯。然而项羽刚愎自用,又中刘邦反间之计,终于疏远范增、不用其谋。范增愤而离去,病死彭城。
题歌风台
北宋·张方平
落魄刘郎作帝归a,樽前感慨《大风》诗b。
淮阴反接英彭族c,更欲多求猛士为?
【题解】
歌风台在今江苏沛县,是为纪念汉高祖回归故乡时创作《大风歌》而建。诗人临台怀古,还原刘邦创作《大风歌》前后的历史背景,对刘邦既渴求猛士又诛杀猛士的矛盾心理进行了一番探求,议论深刻,独具只眼。事实上刘邦所面临的矛盾是“攘外”与“安内”的矛盾,西汉朝廷固然需要猛士镇守边境,以御强敌,但又不得不为巩固刘氏一家天下而剪除异姓诸王,这种矛盾的出现乃是中国传统宗法政治的必然结果。
【注释】
a 刘郎:指汉高祖刘邦。
b 《大风》诗:即《大风歌》。据《史记·高祖本纪》:“十二年(前196),十月,高祖已击布军会甀,布走,令别将追之。高祖还归,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
c 淮阴:指淮阴侯韩信。英彭:指淮南王英布与梁王彭越。韩信、英布、彭越三人皆是西汉开国功臣,后来却因功高为朝廷所忌,先后被诛杀。族:族灭。
宰嚭
北宋·王安石
谋臣本自系安危,贱妾何能作祸基。
但愿君王诛宰嚭,不愁宫里有西施。
【题解】
王安石这首《宰嚭》与唐代罗隐的《西施》题旨相同,皆反驳西施亡吴的传统观念,而写法不同。罗诗以越亡不因西施的对比反衬西施亡吴的荒唐,此诗则从正面立论,观点鲜明,针锋相对。诗人直接点明吴国之所以灭亡,不是因为宫里有西施,而是因为朝中有宰嚭,可见选拔、重用贤臣才是一国强大的根本。
赐也
北宋·王安石
赐也能言未识真a,误将心许汉阴人b。
桔槔俯仰妨何事c,抱瓮区区老此身。
【题解】
“赐也”是孔子称呼弟子子贡的口吻,子贡姓端木,名赐,故孔子呼之“赐也”,王安石此诗亦用此称呼,含有教训子贡的意味。据南宋叶梦得《石林诗话》记载,王安石此诗是针对当时反对政治改革的保守派而作,诗中批判了汉阴丈人因循守旧的行为,责备子贡不该赞同这种做法,同时借古讽今地将矛头指向抱残守缺的北宋群僚,坚定地宣传了自己变法图强、除旧布新的政治主张。
【注释】
a 能言:善于辞令。
b 事见《庄子·天地》:“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将为圃畦,凿隧而如井,抱瓮而出灌,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而出灌,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溢汤,其名为槔。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c 桔槔:一种用杠杆原理制成的汲水设备。
贾生
北宋·王安石
一时谋议略施行,谁道君王薄贾生?
爵位自高言尽废,古来何啻万公卿a!
【题解】
王安石一生力主政治革新,其诗歌创作亦表现出求新求变的特点,尤其咏史诗,往往议论独到、出人意表。历来吟咏贾谊故事的诗歌,多以同情贾谊不受汉文帝重用为题旨,王安石此诗却做翻案文章,指出实际上汉文帝对贾谊的谋议大多数是采纳和施行的,因此贾谊比起古来无数虽为高官却未能施展抱负的人们,实在是幸运得多。这一卓越的历史见解正表现了王安石作为一代政治家不同凡响的眼界和胸怀。
【注释】
a何啻:何止。
乌江亭
北宋·王安石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