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干坐着也怪尴尬的,翘楚提起那精美绝伦的茶壶想贤惠一回给客人斟茶,却汗颜茶壶空空如也。铃兰她们换茶的动作也忒慢了些。
好在赤练惯常会备一罐花生于贵妃塌旁供自己消遣,这罐花生虽然粗鄙,比不得茶水来的清新淡雅,但好歹解了翘楚现下无物待客的燃眉之急。
她捧来花生置于茶桌,热情好客道:“二位,吃花生!”
没看见慕容洵疑惑凝望,她已然以身作则的先抓起一把,嗑了起来。
慕容洵似乎话到嘴边又咽下,原本气场十足的措辞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乱了分寸。妖孽无俦的脸庞宛转着难以置信,倒派生出我见犹怜的风韵来。
翘楚只自顾自忙活,心里虽然腹诽这两位贵客造访本公主香闺,必定有事相商,怎的都是一派欲言又止,一副踌躇模样?
但继而又转念一想,他们兴许是还想再来点儿瓜子,只是苦于无从措辞吧?
慕容洵瞥了一眼身旁的翘楚,她竟然……一脸闲适地在剥着果盘里的花生!?
仿佛他们目前正在讨论的是一个无关之人的生死,她并不如何动容。
慕容沚显然也注意到了翘楚这不合时宜的冷静,愀然正色问道:“嗜血族规向来严苛峻酷,如今,他们指明了让你以血生祭,便会倾尽全族之力去达成,断无妥协恻隐之可能。翘容,事关生死,我希望你……”
一旁的慕容洵闻言,察觉出了慕容沚话里的关切,极不善地敛眉,咳了两声。
慕容沚顿了顿,意识到了这当中的不妥,随即改口道:“东凌希望你,还是莫要掉以轻心!“
翘楚停下了即将送往嘴边的一颗花生米,眨巴眨巴了眼睛,从慕容沚和慕容洵的方才的话语以及神情中咀嚼出了些庄严肃穆的意味来。于是,适时地换上了同样庄重的表情回答:“嗯,受教了。话说回来,依你们二人之见,该如何保我周全呢?”
慕容洵闲散道:“还能如何?尽快完婚呗!”
早一日完婚,那慕容绥便可早一日吃下定心丸。同南凐联盟,又趁着西凉此番一心攻打北冽的机会,他东凌关门打狗,一举将困扰了东凌皇室百余年的嗜血一族铲除。
这笔账怎样算,都不会亏。
而在这样乱世纷争的大形势之下,嗜血族对于翘楚这个小人物的威胁也就在他们自身难保的状况之下,解除了!
翘楚心领神会,面露正中下怀的喜色:“那也成。”
慕容沚并不知晓他二人这当中的一番斟酌,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要嫁给他吗?三个月都不能等?知不知羞?
慕容沚皱着眉,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你俩的婚期可是刚刚昭告了天下,尚在三月后,就这样硬生生的提前?不妥!”
闻言,翘楚在万般为难无奈间又嚼了几颗花生压压惊,然后又朝慕容洵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鼓励着他继续想出妥当的法子来。
慕容洵思忖片刻回道:“天下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父皇。只要他下令将婚期提前,天下都只会恭贺我的新婚之喜,断无其他阻挠之言!”
翘楚将一把花生壳放下,掸了掸手,公允的说道:“这话……没毛病!”
然后瞥了一眼慕容沚,想看看这个不屈不挠的哥们儿还有觉着不妥的地方。
果然不负所望,慕容沚还真就找了一处,而且是最为要紧的一处:“父皇岂会不顾国体下令提前婚期?”
“他会的。”慕容洵自信满满地扯了扯嘴角,“只要……”
说着,目光从翘楚的脸上一路流连而下,在她小腹处暧昧地辗转了片刻。
慕容洵继续敛眉思索片刻,道:“我今日新作一阙词——‘偷趁云雨种孽根,珠胎暗结已孕身。’公主觉得如何?”
忙于嗑花生的翘楚已然不耐其烦:“没看正忙着呢么,没功夫吟诗……”
翘楚的不耐,慕容沚的愤慨一同投射在慕容洵脸上。三人目光交汇,电光火石之间,慕容洵一脸不羁放荡在说道:“只要我向父皇禀明,南凐公主已身怀龙裔,婚期迫在眉睫,片刻耽搁不得!相信父皇会比我更乐意将婚期提前,到时……”
“你已身怀龙裔!?”
没等慕容洵展望完自己的完美计划,慕容沚已经用力一拍桌子,朝着翘楚低吼。那神色,仿佛翘楚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龌龊事。
翘楚也已然被他今日几次三番没来由的愤怒给惹恼了。且不论她手中还握有他的把柄,即便是两个无关之人,他对翘楚也该保留一丝尊重!
这隔三差五的大呼小叫真的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翘楚适时的端起了一国公主的架子来:“怀不怀的……那都是本公主自己的事情,论理,都是无需向大皇子禀报的。大皇子若是不愿外界将你同嗜血族牵连在一块,那就从这件事情中置身事外,翘容的生死以及这些纷扰,自是有我等庸人担待,便不劳大皇子费心了。”
只见慕容沚听完翘楚所言,看翘楚的表情在殷切与疏离间百转千回,似告别,若祭奠,终归于淡薄。
终于他起身离去,转身的刹那,翘楚听得他喃喃自语:“你从不这般色厉内荏,亦不事事推敲。你这依旧倾城的容貌,原来我从来不曾真正认识。”
翘楚见他又是一脸颓唐,先前的怒气倒也消弭了半数。这果然人都有些揍性,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
这般想着,翘楚也连忙打住了对慕容沚的同情,免得再被其来个反噬。
翘楚讪讪转头对慕容洵道:“慕容洵先生,麻烦您在畅想计划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弄出这样大的歧义好吗?身怀龙裔……我今天早上还来了大姨妈呢!再说了,本小姐尚为处子,何来有孕?!你让我有丝分裂还是自我繁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