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我做得一手好菜,而且也学的财经专业,包君满意!再说了,你还信不过我么?以你这样的身份,要是找外面不熟悉的人,抛开生命财产不安全一说,万一是个伪装进来的娱乐记者窥视你私生活怎么办?又或者,是对手公司派来监督你的……”
庾琳言之凿凿,熟稔地命中了他一切要害。仔细想想,还真不无道理。廖建川眉头的愁意缓缓转淡,放慢语调说:“好了好了,就依你吧。”
庾琳微笑着接过钥匙,在原地做了立正敬礼的手势,说:“遵命!下个月准时报到!”然后欢天喜地地走了。
此刻,她刚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裹着大毛巾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之下,她的肌肤显得更有弹性和光泽。
“你看看你家里的东西,随便偷一件出去典当,一年生计就不用发愁了,真会享受啊!”其实她本来想用“挥霍”这个词,但到嘴边又不得不顾及对方感受。“不过你家里的镜子好多,这样摆很容易招鬼的!臭美死了!”
廖建川将手摆出一个《名侦探柯南》里小五郎那个经典动作,说道:“像我这般仙风道骨的男子,鬼是不敢在方圆十里之内游荡的。”
“那么,他们最好投胎成比你更绝色的美男子,好让我不要一心一意,傻乎乎地黏在你屁股后面当冷板凳。”
此后,适逢廖建川消沉的日子,庾琳就会站出来,眉毛一挑一挑地说:“很多人说,长大以后,沉迷过的偶像不外乎如此,追过的星觉得惊艳只因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他们一个个从偶像身边消失。可是我不同,做粉丝太累,不想再换,只做一个人的粉丝好了。我喜欢你,只想喜欢你。我愿意倾我所有,换你所要。”
廖建川不确定内心涌起的那种感觉是不是感动,但是他确实从她的话里得到了正面能量。有这么一个房客偶尔还能做做心理疏导,包揽家中所有家务,确实很划得来。
魏如云没有想到,廖建川很快就要接拍人生的第一部戏了。
唱歌是廖建川游刃有余的事情,可演戏就是半生不熟的事情了。
当廖建川被一位记者说他像哪位前辈大腕的时候,他笑盈盈回答:“我不做谁的影子,只当自己的国王。”
当时正值魏如云就职的幼稚园放暑假了,于是她就趁着剧组募集群众演员时,站到了人堆里。
魏如云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也有尝试当演员的冲动,哪怕是跑一下龙套,当一枚炮灰。这一点,早在中学时候她自发组剧团忙得不亦乐乎时,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至今,魏如云仍记得后来的校庆晚会上,他们的演出因为女二号临时发挥失常,仅仅得了鼓励奖。魏如云还为此沮丧地哭了很久。
填完简历,魏如云甩甩发麻的手臂,继续戴上别在领口的那个足以挡住半张脸的墨镜。一者为了避免廖建川万一到场认出她来,肯定会被他耻笑死;二者,正午的太阳确实火辣,像只金黄的大煎饼挂在头顶。
不过,廖建川当天倒是始终没有出现。魏如云听到人群中有些女孩子唉声叹气,她们都说自己是来打酱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目睹廖建川的风采。
魏如云突然想,自己这次的动机是否真的那么单纯呢?尽管极力撇清与廖建川的关系,但她不得不承认,这部戏是因为是他的处女作,所以显得尤为意义深重。
所以,她来了。
曾经魏如云在剧团里的,有着小小的虚荣心,总是约团员在楼下的大槐树碰面,又故意迟到几分钟,希望剧团里齐名的两大帅哥可以上二楼来喊她,让班里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走出班里的那一刻,魏如云觉得自己头顶上是有光环的。只有那一刻,她的存在感才最强烈。
因为有对演艺事业的热忱和足够经验的缘故,魏如云轻而易举地从几百人里突围而出,获得青睐,在那部宫廷戏里扮演一个宫女。虽然只有若干个镜头特写,却贯穿了整部剧。魏如云拿到PASS(通过)卡,兴奋又开心,这意味着她有足够的理由整个暑假都待在剧组里。
那天,听到有人在窃语,还有很多保安和粉丝出现,随着一声“廖建川来了”,魏如云手忙脚乱地掏出墨镜挡住脸。
这次与往常不同,廖建川出场前肯定化了淡妆,遮瑕粉掩盖掉了微黑的肤色,令他看上去仿佛小时候的样子,不仅嫩,而且各种没长开。
她喜欢他吗?为什么会记得他这么久?有些人是因为功名、身体、寂寞才去爱一个人,让自己无处着落的情感有所依托,魏如云不甘愿成为其中任何一种。
当时的魏如云还未明白,爱上一个人,他所在的地方,就会成为她新的牵挂。
而台上男子眉目清秀,轮廓明晰,他的发言像一块磁石早已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附过去。
“很开心我能得到剧组赏识,拍这部古装戏。或许有人会说,廖建川你的野心又变大了,唱歌不好好唱,又来演员界分一杯羹。其实,以前的我也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会陷进这场虚华不能自拔,为什么会落入漩涡。进入这个圈子,意味着妥协所有的自由。但是,我想,人生总该不断挑战自己。忘记一切奔跑的理由,只需要知道,越过去以后,自己会变得更好、更强大。否则,一切的浮夸都是假的。就像我喜欢猫狗,我却没养过,原因是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睡不够觉,拿什么对它们负责?我总得证明,我不是个混吃等死的混世魔王。所以,我来了。同时,我也希望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无论遇到多么大的难题,都要振作起来,全力以赴去攻克它,因为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朋友,都希望你们的背脊时刻都能挺直,像一棵松树,迎接阳光雨露那样。”
台下的人静默了一秒钟,掌声如巨大的棉花炸开。有些人生来就是可以君临天下,台上男人那矜贵气势和大将之风,足以席卷每个人的每一处感官。
而廖建川这段看似无意的话,也解开了魏如云心目中郁结多年的谜团。看得出,他这段话没有打过任何腹稿,以至于逻辑有点混乱,说起来也不大连贯。但他却给所有粉丝,交出了满意的答题卡。
魏如云真的没想过,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为这样一个人,收衣、做饭、缝一颗松了的纽扣。她笃定地认为,自己只能当他的配角,做很不起眼的跑龙套。
十年前,她看他哭,心底暗自得意。只有他无助落魄,她的价值才得以体现。
七年前,她傲气地说:“如果你将来要找个女朋友,就以我这样的为标准吧。”
现在,她只剩下观望,以路人甲的身份。
【天涯思君不敢忘】
拍摄的进度比魏如云想象中要快很多,几乎每天完成一集。
魏如云一直偷偷观察着廖建川,他的忘我,他犯错时候的手足无措,他吊威亚时明明手指尖在发抖还故意装出一脸的凛然……她觉得自己就像独立于镜头之外的另一台摄影仪,记录着他的细枝末节,生怕有丝毫遗漏。
魏如云原本以为一切都可以风平浪静地继续下去,直到那天在现场,娇气的女主角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尖叫起来,说自己丢了一串极贵重的镶钻手链。那是一个像凌霄花一样喜欢攀龙附凤的势利女星,至少她给魏如云的印象是这样的。闻讯赶来的制片人脸色蓦地一沉,让所有人,包括送外卖的小哥都不许离开现场。
于是,原本祥和安然的气氛马上跌到了冰点。所有人纷纷提起最锐利的眼神,躲向扮演丫鬟的年轻女孩们,仿佛她们是真正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