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各有各的浪漫,婚姻却是相同的柴米油盐。
嫁给何家全后,梅舒发现自己连柴米油盐也没有得到,何家全和他的事业融为一体了,自己仿佛是个第三者。
在何家全心目中,梅舒是一尊美神。他关于异性的一切理想都寄托在梅舒身上,他倾注了太多的幻想,把全身心的敬重和信仰都奉献了出来。正是这种敬神样虔诚,感动了梅舒,使何家全后来居上,赢得了梅舒的芳心。
可他们之间缺少过渡。
由情人到知己,再到至死不渝的伴侣是美满婚姻的必不可少的三个阶段。
情人是最简单的男女关系,他们两情相悦,一见钟情,成熟的生命撞击出耀眼的火花。为了取悦对方,像开屏的孔雀把自己的美好尽情展现,此时的生活如诗如画,浪漫的少女和衷情的男子发现自己从未被这么关爱和倾慕过,他们激动、自豪,愿为对方奉献一切。他们相互纠缠,反反复复去印证,他(抑或她)真有那么爱我吗?一丝一毫的误解和受冷落都会使他们痛不欲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真正的情人会发展成为知己。在恋爱中点燃自己的生命,通过这耀眼的光芒,他们会看清自己,也对恋人更熟悉对方的爱好、脾性、生活习惯……从相互吸引到相互宽容,他们相交越深,相知也越深。此时的爱,已有了海纳百川的胸怀,连对方的缺点也会变得那么可爱。
从知己到至死不渝的伴侣是婚姻的最高境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从相爱到相知,他们朝夕相处,心心相印,他们学会了相互敬重,相互欣赏,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太多的变故。他们已成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谁也离不开谁。任何力量都不能将他们拆散。他们的关系牢不可破,因为他们加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美满的婚姻是人生的异数,一对男女能够走到哪个阶段,谁也预测不了。
梅舒和何家全却是一个倒叙的故事。
新婚之夜,思想传统的何家全发现了梅舒的不完美,他没有苦苦追问,但心头罩上了一丝阴影,拂之不去。
就好像一件珍贵的瓷器,被刮花了一样,尽管细微得难以察觉,却还是让人遗憾。
他们没有开花,便直接结果。
像旧式婚姻一样,他们需要补课。
他们需要浪漫的恋爱,需要长相厮守,需要交流和沟通……
但他们没有时间和机会,何家全是个只顾赚钱的经济动物。
他太忙了。
起初,何家全为了天讯奔忙。
刚刚走上轨道,何家全又重新回到原点,创办贝铃公司,“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
何家全像是个收藏家,梅舒是他的收藏品,一旦买到手就藏诸名山,不闻不问。
梅舒过得是有规律的生活。作息时间准时准点。每天早晨,她都要走上讲台,在清晨的阳光里,领着学生们发出琅琅的读书声。从家里到学校要多少时间,从办公室到教室要多少时间,她都用步伐丈量过了算得清清楚楚,她总是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分秒不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惟其如此,梅舒才倍感孤单。她需要一个人相亲相伴,陪她逛逛商店,吹吹海风,陪她在家看那些无聊的电视连续剧,打发悠长的日子。
可梅舒只是一个人。
何家全总是不能确切地告诉她,到底回不回来吃晚饭,有时候,他说好要回来,已经开车在回家的路上了,又被一个电话拦截,大陆的生意人有太多的突发事件要去应付,有太多的人要应酬,有太多的关系要去疏通。
何家全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省出差,起初,每到一地,还会往家里报个平安。后来,索性形式也免了。有时候,遇上什么急事,还要通过何家全的秘书雅子来安排。
一个周末的晚上,又是梅舒一个人独守空房,她实在难以忍受寂寞,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一点生气。打何家全的手机,传出的是电话录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躺在床上的梅舒语气幽幽地给何家全全国联网的秘书台留言:家全:我是你老婆。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你在鹿港吗?
如果在鹿港,不管多晚,都请回家来吧。如果不在鹿港,请给我回个电话。
连传呼台的小姐都被感动了,主动对梅舒说:“太太,您不要着急,我马上把您的这条信息发出去。”
梅舒感觉自己像个怨妇。
那两天,何家全正在鹿港主持全国经销商工作会议。收到传呼,他二话没说就往家赶。
回到家里,梅舒已经睡着了,在他们宽大的婚床上,梅舒显得那么落寞,像一朵美艳的昙花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开放,没有人欣赏,没有人关爱。
何家全鼻子一阵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