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小漂亮,活泼可爱;她,花样年华,青春勃发,人见人爱。可是,才二十岁的她,却被关在铁窗里,被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她到底犯了什么罪,把美好的青春葬送在监牢里?作者在接到看守所民警的报料后,才有机会听到了她的故事。
因她要求不要把她的真实姓名“曝光”,我答应了她,并为她取了个化名,叫“小鸽子”。她咯咯咯地笑了,笑着笑着,她哭了。她说:“我想妈妈了,小时候,妈妈也叫我‘小鸽子’。”
“哦,是这样,偶然的巧合。”我看着她哭的样子,还真是个天真、幼稚的女孩子,很难把她与这桩罪恶联系起来。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法律是无情的。“小鸽子”懵懵懂懂地被毒魔俘虏了。那么,她是怎样走上这条犯罪道路的呢?她又是怎样来到这美丽的城市呢?她的家庭背景又是怎样的呢?她向作者娓娓道来——
五岁那年,父亲因病而亡
我是陕西人,家乡是大平原,农作物主要为小麦、玉米。那里的人们主餐以面食为主。
我家里一共四口人,爸爸、妈妈、哥哥和我。爸爸患有肺结核,但为了生活,为了养活我们,爸爸仍然带病到外地打工。妈妈在当地做点零碎的小生意,照看好两个子女。应该说,我那时的家里经济拮据。
我五岁那年,爸爸终于因病而亡,一家人的生活更加困难了。妈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为了两个孩子,她起早贪黑搞农活,做小生意。妈妈为了使自己能更好地放开手脚赚点钱,就托亲友说情,把我送到学校读书。
在学校里,同学们都知道我的爸爸是患肺结核而死的,生怕我也会传染给他们。因此,我在学校里遭到排斥。尽管这样,聪明的我读书成绩却很好,尤其是作文屡屡获奖。念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写的《我最爱戴的一位老师》荣获全国中小学“小天鹅”作文比赛三等奖,我几乎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老师说我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我哥哥对绘画很是爱好,也很调皮,但不会做“出格”的事。虽然爸爸早亡,妈妈忙于生产、生活,可我和哥哥还是比较乖。
由于妈妈还年轻,因此,当地有人给我妈妈做介绍,劝她趁早再找个男人做伴,也为了两个孩子。可我的妈妈几次婉言谢绝。直到两年后,我的舅舅来说亲,妈妈才答应下来。可是,那个继父远在宁夏,是一家人都“嫁”过去,还是妈妈一个人嫁过去?
母亲转嫁过两个老公,生活依然艰难
妈妈经舅舅介绍,要转嫁到宁夏去。我妈妈要求把两个子女都带过去,否则,她是不会转嫁的。舅舅就和那个男子说了,那个男子表示可以。就这样,我和哥哥随妈妈来到了宁夏生活。
在宁夏,我和哥哥转了学,那边的就学条件和家里的生活环境我们都不太适应,继父也不怎么爱我们。于是,哥哥的性格变得内向了,我的性格也变了,家里一点也没有生气与活力。我的妈妈仍然在那边做点小生意,供我们上学。我和哥哥渐渐地长大,妈妈也渐渐地变老了。一年后,妈妈实在不能容忍第二任丈夫对待自己两个子女的行为,决定分手。就这样,我和哥哥跟随妈妈又回到了陕西老家,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使我们兄妹俩的成绩十分不稳定。
在我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妈妈又嫁了一个老公。那是妈妈在庙会期间摆摊认识的,这个男子的老婆因病而亡,有四个子女,生活也十分艰辛。我和哥哥对这事不赞同,我们怕妈妈吃苦,妈妈也因为有过一次转嫁经历,对这个男子的求婚断然拒绝。
可是,那个男子仍然对我妈妈念念不忘,每到农忙时,他都过来帮忙干活,弄得我妈妈不好意思。日子一长,大家也就认可了。于是,我妈妈和那个男子像是少数民族“走婚”那样,两人来往于两家之间吃住,双方相安无事。我和哥哥在当地中学读书也渐渐地稳定了,成绩也上升了。十五岁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初中毕业了,本来我能到比较好的高级中学读书,可是,一个决定,便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
十五岁,她只身前往广东打工
原本我可以继续自己的学业。可是由于家境的贫寒,生活所迫,哥哥又要读书,沉重的负担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因此,我决定牺牲自己的学业,让哥哥继续读书,以保证他读大学。
对懂事的女儿,做妈妈的只好认同。她知道女儿如果继续学业,一定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可面对这个家境,妈妈也无能为力,只好眼泪往肚子里咽。
那么,小小年纪的我辍学在家能做什么呢?
2002年的夏天,我对妈妈说,我要到广东去打工。妈妈一听女儿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打工,说什么也不放心。妈妈说:“你年纪轻轻,又无身份证,不好出去的,帮妈妈在这里做点小生意吧!”生性好强的我一定要去广东做工,不时同妈妈磨嘴皮子。后来妈妈没办法,就用她第三任丈夫二十岁的女儿袁小花的户口本给我办理了身份证。这样我的年龄由十五岁变成了二十岁,妈妈还借了700元报名费到当地的劳务市场替我报了名,并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在外面要小心,要保护自己等等。
8月8日,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跟随劳务市场的工作人员只身前往广东东莞打工。临行前,妈妈流着眼泪嘱咐女儿出门在外要千万小心,还送给我两套衣服。
就这样,我带着亲人的嘱托,真的像只小鸽子那样南飞了。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第一次出远门的我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好奇。东莞,广东改革开放的经济发达地区,处处生机盎然。我和同乡仅仅玩了一天,就再也没心思欣赏东莞的美景了,因为工作还没着落。
一家中日合资的电子厂要招工了,我和同乡们纷纷去报名,但必须经过考试才能录用。而我以95分的高分被优先录取了,我高兴极了。因为同去的好多同乡被刷下了,失去了难得的工作机会。而我无疑是幸运的。
就这样,我来到了中日合资的电子厂工作,被分配在生产电子元件的流水线上做工。心灵手巧的我在短时间内就掌握了生产技能,第一个月领到了900元工资。当我第一次手拿自己挣来的工资时,激动得直流泪。想起妈妈那借来的700元报名费,我预算了自己一个月所需要的钱,余下的钱,决定马上汇给妈妈。可我不懂得如何办理汇款手续,于是,叫了一个工友来到邮政局,帮助自己给远在陕西的妈妈汇去了500元。
就在我高高兴兴地在该企业做工时,所在班组的组长发现了我的秘密,认为我的长相和年龄不符合,很可能不到二十岁,其实际年龄还要小。如果被劳动部门查出来使用童工的话,后果严重。一天,小组长叫我到办公室去一趟。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笑嘻嘻地去见组长。组长问我到底几岁?我回答说,二十岁。“你不要骗我了,你没有这么大年龄,你在说谎,到底几岁,说!”小组长严肃地质问。
我见平时和蔼可亲的组长一下子变得如此威严,吓蒙了,眼泪刷刷往下流,知道瞒不过去了,就只好实说:“组长,求求您了,请您不要说出去,好吗?”组长点点头,答应了我。于是,我把自己如何冒充年龄办理身份证,来广东做工的事和盘托出。
“组长,请您不要开除我,为了到东莞来做工,700元报名费还是妈妈借来的,我家里很穷,求您帮帮我。”说完,我已是泪流满面。
组长瞧着我这副可怜相,一下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班组长在听了我的苦难家世后,却作出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决定。
班组长呵护,我工作、生活舒心;懵懂青春,我交上男友我的家世,令班组长很同情,她不仅为我保密,还帮助我调了个较轻松的工种,钱也比以往赚得多,最多一个月下来可以拿1000多元工资。我对这位班组长真是感激不尽。我一面努力工作,凭自己的小聪明,尽快掌握了新岗位的技能,保证产品质量,不让班组长“淘气”;一面和班组长交上朋友,以姐妹相称,自然得到了那位班组长的呵护。我几乎每个月被评为优秀员工,并获奖。就这样,我在中日合资的企业里,工作顺利,心情舒畅。下班了,吃过晚饭后就和工友到附近的娱乐场所溜冰,或者去上上网。在网上,我结识了无锡的一个男孩,网名叫“帅气太子”。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只怨无锡和广东相隔太远,无法见面。上网成为我业余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后,我突然生了一种叫麻疹的疾病,住进了当地医院。经过医生治疗痊愈出院时,已近春节了,我回到了老家和亲人团聚。
春节过后,我带着继父的十七岁儿子到广东东莞做工,发现原来那家厂待我照顾有加的班组长已经不在了。我是没有办法进去了,只好另谋生路。好在我有实践经验,不久就找到了工作,月薪700元。可继父的儿子一个多月后,仍然找不到工作,最后在一家小餐馆找了个蒸馒头的活儿,月工资300元。没过多久,继父的儿子嫌太累而辞职,投奔他舅舅去了。
夏天,十八岁的我在溜冰场上认识了一个叫阿奇的湖南男孩。二十三岁的阿奇是个无业社会青年,见我青春又清纯,就一见钟情,向我求爱。在阿奇的爱情攻势下,才十八岁的我被阿奇追到了手。不久,我从厂宿舍里搬了出来,和阿奇同居了,还像阿奇那样纹了身。两个月后,我向厂里辞职,由阿奇供养起来了。我当时感觉好像过上了“太太”的生活。
半年后,幼稚、天真的我才发现阿奇的底细,原来阿奇是个“黑社会”式的人,还有多个女朋友。我不喜欢他的这种生活方式,毅然和阿奇分手,肩背自己的行李走出了阿奇的租屋。
那么,我能到哪里去呢?
经小姐妹介绍,只身来到江南小城
我和男友分手后,找到了曾经在东莞电子厂工作过的女工友张某。张某是贵州人,二十二岁,见我去找她,两个女孩子十分高兴,有聊不完的话题。张某听了我的遭遇后,说,她也不想在东莞呆下去了,准备回老家安顺,建议我和她一起去安顺玩。
我想想反正眼前没有工作,见工友热情邀请,就跟着张某去了她安顺的老家。
张某家在安顺城里,其爸爸妈妈在国家机关单位工作,家庭经济条件好。我见了不无疑惑地对张某说:“你家里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到外地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