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漓闻言没再劝她，只絮絮地又说了好多她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比如皇家围猎，比如慕容清封王，比如……慕容清与皇帝之间的波涛暗涌。
“他总有一天会登上那个位子。”慕容漓意有所指：“他和父皇之间的债……太深。”
“他会弑父夺位么？”
“我不知道。”慕容漓颓唐地用手遮住了脸：“或许会，或许不会。他查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查出淑妃娘娘身亡的真实原因，查出来的那一天，恐怕就是他做决定那一天。”
木灵语微怔，复又将眼睛遥遥望去远方，眼里闪现的竟然是深深的迷茫。
“那你呢？”
“我？”慕容漓笑得有些悲凉：“我不会帮他，但也不会拉他的后腿。他是天生的王者，大兴的命运可能就在他的手上。木灵语，他为了胜利，牺牲了很多，你要体谅。”
“牺牲了感情，牺牲了人性，牺牲了他最初的梦想……”木灵语苦笑：“他牺牲了很多，而我，却不能陪着他继续牺牲了。”
木灵语站起身掸了掸衣服，朝慕容漓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宫门可能会下匙了。我也要回去了，出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家里人知不知道呢。你……你们保重。”
说完便起身走了，慕容漓愣愣地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易嬷嬷跟着上车，看着车把式驾着车扬长而去，看着草地上留下的两道车痕，禁不住苦笑。
还是留不住啊……
“二弟，她说得也没错，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你就……”
“我会让她回来，跪着求我。”易容改装的慕容清慢慢抬起了脸，英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陪了我一时，便要陪我一辈子，不能半途而废。”
“你伤她……”
“她也伤过我了。”慕容清眼睛定格在那马车消失的一点上：“所以，我们是扯平了。”
木灵语坐在车上哽咽不语，易嬷嬷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递了帕子过去，看着她慢慢躺到了榻上，攥紧了手里的玉佩，渐渐睡着。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的。董氏忙了一大早上，见秦家来人了，忙迎了出去。算起来都是亲戚，大家就说了很多的话作别。秦慕枫见木灵语眼睛肿肿的，不由关心地问了她两句，木灵语只闷闷回了句没事，待在一边不说话。
木大老爷木载朴特意请了假送侄女儿走，细细嘱咐了秦慕枫几句便扯过一旁絮叨不止的董氏说：“别耽误了时辰，说了一上午的话了，再不赶路就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了。”
董氏心里虽有些不乐意，可还是点头，塞给木灵语一封信，说：“这信呐，帮我带给你娘。你一路上好好的，碧丝、易嬷嬷，可要好好伺候小姐。”
被点到名的两人忙应了，木灵语上了马车，翠帷遮盖，掩去了她眼里的情绪。秦慕枫打了马来拱手作了个揖，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随行的不止是他们几人的行李，还有秦慕枫经商几年搜集的稀奇玩意儿，更有京里的特产也带了回去。加上一众奴仆、镖师，队伍颇为壮观。
“小姐，城门呢。”木灵语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去，城门下，守卫森严，农夫小贩吆喝着，乞丐行走其间，却是市井生活景象，让人温馨。
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紧，木灵语怔怔抬头，城门上分明站着一个人，金冠束发，眉目刚毅，不怒自威，气势吓人。
二人对望一眼，木灵语随即撤下帘子，捂住了心口。
“小姐，怎么了？”
“没事。”木灵语朝碧丝笑笑，半倚在了车内的榻上：“早上起太早，有些困，我睡会儿，别叫醒我。”
“是，小姐。”
他是来目送她走的么？慕容清，今生……最好不要再见了。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此后你为着自己的阳关大道奋斗，而我，为了我的平淡生活努力。
再见，慕容清。
再见，京城。
一路行来倒也相安无事，越往东去，天气渐变凉了。木灵语纠结了好几日，终究还是想透彻了易嬷嬷的话，仔细观察了秦慕枫几日，越来越觉得……他会是个好丈夫。
有时候她也看不起自己如此算计着别人能不能成为她的良配，但对于这古代来说，感情不是第一位的，即使是在物资丰富的现代，两个人要结婚除了要考虑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会将经济状况、对方的家庭状况算进去的。
何况是在处处讲究门当户对的古代。
感情不能当饭吃，但若是能结婚后再慢慢经营感情，也不是一件坏事。日久生情，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和将来的夫君也能心有灵犀呢？
除了秦慕枫，其他的人都与她有极近的血缘关系，为了后代考虑，绝对不能嫁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木灵语想着想着便开始脸红了——怎么连孩子的事情都想到了？莫非是自己真的心态老了，想着要当妈了？
“小姐，外边儿好热闹……”
木灵语闻声望去，碧丝掀开着车帘子，正看到一大堆的人。大概是赶集，菜贩肉档很是忙碌。木灵语正觉得口渴，见有人卖瓜，忙说道：“能不能在这停一下，买个瓜解解暑气？”
“小姐……”碧丝为难道：“秦大少在前头，咱们单单停下来，恐怕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又不是多久的事。”不过买个瓜而已，称个斤两付个钱，能出什么事儿？木灵语不以为然：“叫车夫停下，让人去买个瓜来。”
碧丝往后望去，成串的马车和推车还在自家小姐后边儿跟着，她们处在队伍的中间，这一停，势必后边的人也走不了道了。“还是奴婢下去给小姐买，让车继续走吧？咱们停下来，后边儿的人也得停下来……可就耽误行程了。”
木灵语朝后看了看，又见碧丝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叹了口气，闷闷地说：“算了，不去了，倒碗凉茶给我吧。”
